拂晓的微光尚未完全驱散提瑞斯法林地东部的浓雾,山谷中弥漫着泥土、腐殖质和一种更阴冷的、属于亡灵天灾的腐朽气息。纳兹格雷尔和他手下的兽人战士们,在谷口外的一片乱石滩后焦躁地等待着。他们能清晰地听到山谷深处传来的、令人不安的挖掘声,以及夹杂其中的、非人的低沉嘶吼。
“那精灵亡灵真的会来?”一个年轻的兽人战士忍不住低声问道,握着战斧的手心有些潮湿。他对与亡灵合作始终心存芥蒂。
纳兹格雷尔瞪了他一眼,粗声呵斥:“闭嘴!她不来,我们就得用命去填那个死亡山谷!”话虽如此,他自己的内心也充满了不确定。希尔瓦娜斯的力量诡异莫测,合作更像是在悬崖边行走。
就在这时,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降临,并非天气的寒冷,而是一种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阴冷。雾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排开,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希尔瓦娜斯·风行者。她没有骑马,也没有带任何随从。依旧是那身便于活动的皮甲,银发在晨雾中泛着冰冷的光泽。但她的手中,握着一把通体晶莹、仿佛由寒冰雕琢而成的长弓,箭囊中的箭矢并非木质或金属,而是散发着幽幽暗蓝色光芒、边缘缠绕着惨绿光晕的晶体。她的眼眸,比以往更加冰冷,仿佛两口映不出任何倒影的寒潭。
“情况。”她的声音简短,直接,不带任何寒暄。
纳兹格雷尔压下心中的异样感,指向山谷深处:“大概三十个左右,有食尸鬼,有地穴恶魔,领头的是个穿着破烂洛丹伦盔甲的死亡骑士,有点脑子,懂得布置岗哨。他们在山谷最里面的岩壁下挖东西,动静不小,像是在找什么。”
希尔瓦娜斯微微颔首,冰蓝色的瞳孔扫过雾气缭绕的山谷。“你们守在这里。没有我的信号,不准进入。”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不等兽人回应,她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几乎融入雾气的淡影,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山谷。她的脚步落在潮湿的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仿佛真正的幽灵。
山谷内的亡灵哨兵并未察觉到死神的临近。希尔瓦娜斯如同暗夜中的猎手,精准地避开了游荡的食尸鬼,她的感知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锁定了每一个潜在的威胁。她没有立即使用凋零箭,而是如同鬼魅般靠近一名落单的、正在岩壁旁发呆的地穴恶魔。
就在地穴恶魔似乎有所察觉,刚要转身的瞬间,希尔瓦娜斯动了。她没有拉弓,只是指尖轻弹,一缕细微的暗蓝色寒气如毒蛇出洞,瞬间没入地穴恶魔的后脑。恶魔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体表迅速覆盖上一层暗蓝色的冰霜,动作变得极其缓慢,连嘶吼都卡在喉咙里,随后无声无息地瘫软下去,庞大的身躯在几个呼吸间便腐朽、崩解,化作一滩被冻结的黑色尘埃。
干脆利落,没有引起任何动静。这是凋零之寒的另一种应用——寂静暗杀。
希尔瓦娜斯继续深入。她利用雾气、岩石和亡灵生物相对迟钝的感知,如同在自家后院散步般,轻松解决了外围的所有哨兵。她的动作优雅而致命,每一次出手,都代表着一个亡灵单位的彻底“静默消亡”。
很快,她抵达了山谷深处。只见一群亡灵正围着一面看似普通的岩壁疯狂挖掘,岩壁下方已经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散发着更加浓郁的死灵气息。那名死亡骑士首领,正站在洞口旁,手持符文剑,警惕地环顾四周。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不安地低吼着。
希尔瓦娜斯不再隐藏。她从一块巨岩后显出身形,冰晶长弓已然满弦,一支暗蓝色的凋零箭瞄准了死亡骑士。
“入侵者!死!”死亡骑士发出沙哑的咆哮,举起符文剑,暗影能量在剑身汇聚,他身边的亡灵们也嘶吼着扑了上来。
希尔瓦娜斯眼神冰冷,松开了弓弦。
“倏——!”
凋零箭离弦,却没有直射死亡骑士,而是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其诡异、违背常理的弧线,巧妙地绕开了正面扑来的几只食尸鬼,速度骤然加快,直取死亡骑士的侧面!
死亡骑士反应极快,符文剑回扫,试图格挡。但凋零箭在接触剑身的瞬间,箭簇蕴含的凋零之寒轰然爆发!暗蓝色的冰霜并非简单地冻结,而是如同活物般沿着符文剑向上蔓延,所过之处,剑身上流淌的暗影能量如同被掐断源头般迅速黯淡、消散,金属剑身本身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迅速变得灰败、脆弱!
“什么?!”死亡骑士惊骇欲绝,他从未见过能直接“凋零”亡灵魔法和亡灵金属的箭矢!他想要弃剑,但已经晚了。凋零之寒如同附骨之疽,瞬间蔓延至他的手臂,他的盔甲!
他发出凄厉的惨嚎,手臂和半边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干瘪,同时被厚厚的暗蓝色冰霜封冻!他挣扎着,却如同陷入琥珀的昆虫,动作越来越慢,最终彻底僵直,化为一座散发着死亡与冰寒的诡异雕塑。
剩下的亡灵们失去了首领,顿时陷入了混乱。希尔瓦娜斯没有停下,她如同死亡的舞者,在亡灵群中穿梭,每一次弓弦轻响,都有一支凋零箭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射出,精准地命中目标。或是弧线绕过障碍,或是凌空爆开,洒下小范围的凋零冰晶……
战斗结束得很快。当最后一具亡灵也在凋零之寒下化为冰尘时,整个山谷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那个黑黝黝的洞口,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纳兹格雷尔和兽人们在外围听到里面短暂的嘶吼和打斗声迅速平息,正惊疑不定时,希尔瓦娜斯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谷口。她身上纤尘不染,只有手中的冰晶长弓和箭囊里减少的箭矢,证明了她刚刚进行了一场屠杀。
“清理干净了。”她的声音依旧平淡,“洞里可能还有东西,让你们的人暂时别靠近。”
兽人们看着山谷内那一座座姿态各异的亡灵冰雕,以及地面上残留的、正在缓缓消散的暗蓝色冰晶痕迹,个个噤若寒蝉。他们看向希尔瓦娜斯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与恐惧。这种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亡灵、对魔法的认知。
纳兹格雷尔喉咙有些发干,他点了点头,沉声道:“明白了。多谢……援手。”
希尔瓦娜斯没有回应,她的目光投向那个洞口,微微蹙眉。她能感觉到,洞内传来的死灵气息,似乎与普通的天灾亡灵有些不同,更加……古老,更加深邃。但现在不是探查的时候。
“这里的威胁已除,采集路线安全了。”她说完,转身便走,身影迅速消失在逐渐散去的晨雾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纳兹格雷尔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山谷内的景象,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与这位女妖之王的合作,比他想象中更加危险,但也……更加深不可测。他意识到,幽暗城和它的女王,或许将成为改变东部王国格局的一个重要变数。
而希尔瓦娜斯,在返回幽暗城的路上,心中却在思考着那个山洞。凋零之寒的初次实战,效果显着。但它似乎对那种更古老、更纯粹的死亡气息,有着某种奇特的反应。这让她对力量的源头,对亡灵天灾的本质,产生了新的疑问。莉拉娜姨母的冰裔之力,与这个世界的死亡之力,究竟存在着怎样更深层次的联系?未来的道路,似乎比她预想的更加复杂,也更加……危险而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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