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沉重的黑布，笼罩着残破的大陆碎片。
经历了白天的激战和赵轩的悲剧，团队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篝火旁，众人沉默地围坐着，没有人说话，只有木柴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如同巨兽磨牙般的混沌能量摩擦声。
苏媚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地望着跳动的火焰，赵轩化为紫雾消散的画面，如同梦魇般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王冲和张磊兄妹则眉头紧锁，低声讨论着什么，不时警惕地瞥向那三个新加入的修士。
那三个修士显得坐立不安，尤其是在经历了赵轩的事后，他们看向林凡的眼神中，除了敬畏，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他们知道，自己能活下来，全靠林凡手中那枚能抵御毒霭的玉佩，可这玉佩的主人，手段也同样果决。
林凡靠在一块岩石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在不断思索着赵轩消散前所说的“吞噬法则”。这四个字像一把钥匙，似乎能打开某个秘密的大门，却又始终隔着一层迷雾。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噬灵玉，玉体微凉，仿佛也在感受着他的困惑。
夜深了，篝火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几点火星在黑暗中闪烁。守夜的修士打起了精神，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嘶吼声突然从队伍边缘传来，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呃……啊……”
声音嘶哑而痛苦，带着一种非人的疯狂。
林凡猛地睁开眼睛，心中一紧：“出事了！”
众人纷纷惊醒，迅速抄起武器，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三个新加入的修士中，一个名叫孙浩的年轻修士，正蜷缩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紫色，脸上布满了狰狞的青筋，双眼赤红，充满了疯狂的杀意，正是之前被毒霭感染的疯魔修士的模样！
“是孙浩！他怎么会……”另一个新加入的修士惊呼出声，脸上充满了恐惧。
“他……他傍晚的时候，好像偷偷跑到过那边的林子边缘……”最后一个新加入的修士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颤抖。
林凡瞬间明白了。这个孙浩，竟然敢在傍晚时偷偷接触那片尚未完全散去的暗紫色毒霭！是绝望？还是侥幸？亦或是被毒霭中某种未知的力量诱惑？
此刻已经没有时间追究原因了。
孙浩猛地从地上弹起，如同一头失控的野兽，朝着离他最近的两个修士扑去。那两个修士猝不及防，被他扑倒在地。孙浩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狠狠咬在了其中一个修士的肩膀上！
“啊——！”惨叫声响起。
“快阻止他！”林凡大喊一声，率先冲了上去。
王冲和张磊也反应过来，立刻出手攻击孙浩。然而，被毒霭感染后的孙浩，力量变得异常狂暴，竟然硬生生扛住了他们的攻击，继续疯狂地撕咬着身下的修士。
另一个被扑倒的修士趁机挣脱，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吓得面无人色。
林凡赶到近前，看着状若疯魔的孙浩，以及他嘴角的血迹和那双毫无理智的赤红眼睛，心中一沉。他知道，这个孙浩已经没救了。
“对不起了。”林凡低声说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手上的动作却毫不迟疑。他引动噬灵玉中的混沌能量，凝聚在指尖，快如闪电般点向孙浩的眉心。
“噗！”
淡金色的混沌能量瞬间没入孙浩的体内，他的身体猛地一僵，赤红的眼睛迅速黯淡下去，无力地倒在了地上，身体很快开始变得透明，最终化为一缕缕紫色的雾气，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又是一个被毒霭吞噬的灵魂。
没有人说话，只有那两个被咬伤的修士痛苦的呻吟声，以及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篝火的火星在夜风中摇曳，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他……他们被咬伤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孙浩就是被毒霭感染的，他们被咬伤了，肯定也会被感染的！”
说话的是最后一个新加入的修士，他看着那两个肩膀流着血、伤口周围已经开始泛起淡淡紫色的修士，眼中充满了排斥和恐惧。
“对！他们会变成和孙浩一样的怪物的！”另一个修士也附和道，“我们不能留着他们，必须把他们赶走！”
“没错！为了大家的安全，只能牺牲他们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附和。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人性的脆弱暴露无遗。
那两个被咬伤的修士脸色惨白，恐惧地看着众人，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不要……林道友，救救我们！”
苏媚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不忍，但她也知道，被毒霭感染的危险性，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王冲和张磊兄妹也皱着眉头，显然也在挣扎。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凡身上。
林凡沉默地看着那两个瑟瑟发抖的修士，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因为恐惧而面目有些扭曲的面孔，心中如同被巨石压住一般沉重。
他知道，将这两个可能被感染的人赶走，无疑是最“理智”的选择，能最大程度地保证剩下的人的安全。
可是……
他想起了玄天仙域的传承，想起了师门长辈的教诲，想起了自己一直坚守的道心。
如果为了生存，就要抛弃同伴，那么和那些被毒霭感染、失去理智的怪物，又有什么区别？
“不行。”
林凡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瞬间压下了周围的议论声。
他走到那两个被咬伤的修士面前，蹲下身，无视他们身上的血迹和那淡淡的紫色，伸出手，将掌心贴在了他们的伤口处。
“林道友，你……”王冲惊讶地看着林凡。
林凡没有理会，只是默默催动噬灵玉。淡金色的光芒从他掌心涌出，缓缓注入那两个修士的体内。奇异的是，随着金色光芒的注入，他们伤口周围的紫色竟然开始慢慢变淡，扩散的速度明显减缓了。
做完这一切，林凡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声音清晰而有力：
“他们是我们的同伴。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他们。”
“这残界或许如同地狱，但就算身处地狱，我们也不能丢了人心。若是连最后一点人性都没了，活着，和那些怪物又有何异？”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众人心中的恐惧和自私：“从今天起，只要我林凡还活着，就绝不会抛弃任何一个还有救的同伴。但若有人敢像孙浩那样，自作主张，危及整个团队的安全，休怪我无情！”
一番话，掷地有声。
周围的议论声瞬间消失了，那些主张抛弃伤者的修士，在林凡坚定的目光下，纷纷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苏媚、王冲和张磊兄妹眼中则露出了敬佩之色，心中的不安也消散了不少。
那两个被咬伤的修士更是泪流满面，对着林凡连连磕头：“多谢林道友！多谢林道友！”
然而，林凡也注意到，人群中，有几个人的眼神闪烁，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和怨怼。他们显然对林凡的决定并不认同，只是迫于林凡的实力和威严，不敢表露出来。
林凡心中清楚，他的这个决定，虽然暂时稳定了部分人心，却也埋下了新的隐患。
就在这时，大地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轰隆——！”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众人连忙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另一块大陆碎片，竟然与他们所在的碎片发生了碰撞！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地面都在颤抖，无数碎石从山上滚落，发出刺耳的轰鸣。
天空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黑色裂缝——那是虚空裂缝！裂缝中不断溢出更加狂暴的混沌碎能，浓度比之前提升了数倍。
林凡胸前的噬灵玉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表面的淡金色光罩忽明忽暗，显得极不稳定，似乎随时都可能崩溃。
“不好！残界的情况越来越糟了！”王冲脸色大变，“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稳定的地方，否则迟早会被卷入虚空裂缝，或者被混沌碎能吞噬！”
林凡抬头望着天空中不断扩大的虚空裂缝，感受着脚下越来越剧烈的震动，以及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混沌碎能，心中沉重到了极点。
残界的“葬礼”，似乎正在提前上演。
而他们，就是这场葬礼上，挣扎求生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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