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受了姐姐秦淮如的点拨，还是看见许大茂打着石膏的双腿心酸，秦京茹眼泪霎时涌出：“大茂，我早想来的，可爸妈不让。”
“在家总是悬着心，想到你受的罪，夜夜都睡不着觉。”
许大茂漏风的嘴含糊道：“别担心，腿伤不碍事。救治及时，好了不影响往后行动。”
秦京茹仍带着哭腔：“没事的大茂，就算以后你不能工作，我也出去挣钱养你们爷俩。”
“这次我和孩子就来陪着你，定要把你伺候得妥妥帖帖。盼着你快些好起来，孩子还等着你陪他玩呢。”
这时病房门吱呀推开，许母提着暖水瓶进来，恰看见守在床前的秦京茹。
许母板着脸说道：“不是叫你不用来吗？你怀着孕，来了也帮不上忙。我一个人都忙不过来，哪有精力再照顾你。”
许大茂见状开口劝道：“妈，你别怪京如，她是担心我才过来看看的。”
许母瞥了秦京茹一眼，语气生硬：“待会儿就回去，你在这儿也做不了什么。”
秦京茹用恳求的目光望向许大茂，转而向许母说：“妈，今天就让我来照顾大茂吧，您也回家歇歇。我现在身子没问题，什么活儿都能干，没那么娇气。我们村里女人怀了孕还下地收庄稼呢！”
许母听她这么说，想了想自己连日照顾儿子确实累了，便点了点头，收拾好东西回家了。
许母一走，秦京茹也不顾病房里其他人，直接偎进许大茂怀里，和他低声说起话来。
三天后，李主任的升职通知正式下达，成了李副厂长。为表庆祝，他和秦淮如在办公室里温存了一番。秦淮如依旧一副楚楚可怜又满含爱意的模样，又从李副厂长那儿拿到了三十多块钱。
她装出恋恋不舍的样子离开办公室，揣好钱，打算处理完秦京茹的事就去看棒梗。听说许大茂快出院了，她得抓紧时间。
到了医院，秦淮如看见许大茂病床前守着许父许母，秦京茹则一脸疲惫。看她那脸色，秦淮如心里踏实了。
她向许父许母解释：“工作一直忙，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实在抽不出空。听说许大茂快出院了，特意请了半天假过来看看。”
和许父许母聊了一会儿许大茂后续的休养，秦淮如拿起暖水瓶说要打水，顺势给秦京茹递了个眼色。
秦京茹会意，连忙接过暖水瓶：“姐，你坐着，我去打水。”
众人并没在意，这几天秦京茹忙前忙后，什么活儿都抢着干，俨然一副好媳妇模样，大家也习惯了。
没过多久，外面突然传来暖水瓶炸裂的声音——秦淮如知道，秦京茹开始演戏了。
她立刻冲出门，见秦京茹坐在地上，赶紧让她捂住肚子。秦京茹照做，许父许母闻声慌张跑出来，见她跪倒在地，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喊医生。
医生赶来问情况，秦京茹什么都不说，只是捂肚子喊疼，手上还有血。秦淮如心里纳闷：那血是哪儿来的？不由疑惑地看了秦京茹一眼。
医生看见血迹后也颇为意外，急忙让护士准备将秦京茹送入检查室，秦淮如紧跟了上去。
许父许母正要跟上，秦淮如满面怒容地开口：“京茹怀着孕，你们还让她东奔西跑，搞成这样都是你们造成的。要是她有什么万一，你们必须给个交代。”
说完，她挥手示意他们止步。
许父许母仍想跟去检查室，秦淮如怒道：“不用跟来，我一个人去就行，有事我会通知你们。你们去了她的病就能好吗？”
两人面面相觑，心里不解，秦淮如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了脸色？再说他们从未让秦京茹做事，都是她自己抢着做的。
他们还想继续跟上，却见秦淮如狠狠瞪着他们。
二人看她表情坚决，便不再坚持，心想有事秦淮如总会告知他们的。
秦淮如见拦住了他们，快步跑进检查室，不顾护士劝阻，护住秦京茹不让检查，大声喊道：“我妹妹情况这么严重还检查什么？直接进手术室啊！”
医生苦笑道：“不检查怎么手术？总要先诊断清楚，才能制定治疗方案。”
秦淮如却莫名高喊：“你们这是在耽误治疗！我不相信你们了，我们要转院，我带她去别的医院，不能由着你们不负责任！”
医生无奈解释：“她情况紧急，不建议转院，贸然转院可能造成二次伤害。”
秦淮如断然拒绝，不顾众人劝说，扶起秦京茹就往外走。
护士想拦，却被医生阻止：“不了解情况就别拦了，也拦不住。他们不愿在我们这儿治，随他们去吧。”
出了医院不久，秦京茹收起痛苦的表情，欣喜地问：“姐，我们是不是已经蒙混过去了？”
秦淮如没好气地说：“算什么算，最好还是找医生开个证明，戏要做全套。”
她又一脸不放心地问：“你手上的血哪来的？”
秦京茹低头轻声道：“热水瓶打破，玻璃扎的。”
秦淮如怔怔望着这个傻妹妹，一言不发。随后带着她再次来到自己上环的医院，找到了之前的医生。
医生见到秦淮如，立刻板起脸问道：“你怎么又来了，这次又想做什么？”
秦淮如装出不好意思的样子，说：“上次我妹妹不是被查出怀孕了嘛，可她现在男人刚去世，我们想弄一份流产证明。”
医生听得直摇头，心里直犯嘀咕：这病情还能被她们编排得前因后果俱全？
可紧接着，她又看到令她头疼的画面——两人又开始寻死觅活那套。医生无奈，只得点头答应。
她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病历卡，又撕下一张病历纸，把其余的紧紧攥在手里，对她们说：“照上次那样，自己抄。”
说完，她就转身出去了。
秦京茹一脸佩服地看着姐姐，她早知道秦淮如手段多，没想到同样的招数依然奏效。
两人抄完病历，秦淮如就嘱咐妹妹，从现在开始要装出元气大伤的样子，并且搬来和自己住。跟许大茂一家接触久了，她担心妹妹会露馅，被许家人看出破绽。
许大茂父母这边，迟迟等不到秦淮如的消息，心里纳闷，便去找医生打听情况。
听说秦京茹已经转院，许父许母大吃一惊，小心翼翼地问：“是出什么事了吗？我大孙子是不是没保住？”
护士没好气地回答：“人家根本不配合检查，我们哪知道？想知道情况，你们自己找病人问去！”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许父许母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只好等见到秦京茹姐妹俩再问个清楚。
钢铁厂里，丢失的猪终于找到了，可状况很糟——好好的猪，尾巴和一只耳朵都不见了。
大家都想追究责任。刘照天心里清楚，这准是厂里另一个寡妇——梁寡妇的儿子干的。
刘照天不想掺和这些烂事。他早就明白，不管是秦寡妇还是梁寡妇，都是沾边就甩不掉的麻烦精。
他不再多想，可中午打饭时，却看见了崔大可的身影，那张脸上堆满了假笑。
今天的饭菜还算丰盛：猪肉粉条炖土豆、白菜炖肉。不过表面上只能零星看到一点肉渣。
那时候的猪没经过品种改良，也没喂瘦肉精，多半是肥肉。食堂师傅把肥肉都炼成了猪油，瘦肉本来就不多，所以大多数人打菜时根本看不见肉，但好歹能吃出点肉味——这已经让大家很满足了。
轮到刘照天时，崔大可认出他是人事科科长，马上讨好地从菜底舀了一大勺，还特意加了两块肉。
刘照天瞥了他一眼，崔大可当即摆出一副“不必夸我，分内之事”的神态。刘照天没多话，端着饭菜走到一边吃了起来，暗中留意着崔大可的一举一动。
崔大可在钢厂虽时日不长，却已将每位领导的样貌牢记于心。每逢领导打饭，他总是格外殷勤，随后又露出理所当然的模样。
食堂众人纷纷向崔大可投去鄙夷的目光，私下里议论这个“马屁精”。
刘照天心知，这就是崔大可日后升迁的门路。拍马屁有用吗？平日或许无用，可当领导考虑提拔人选时，第一个想到的必定是那个常对自己献殷勤的人。
若连奉承都不愿，又如何让领导记住你的名字？名字都记不住，即便想提拔你，也根本想不起你这号人。
当晚回家后，秦淮如便将妹妹流产的事传得人尽皆知。她还四处宣扬，说秦京茹怀着身孕还要照料许家三口，终因操劳过度导致小产。
安顿好妹妹后，秦淮如开始准备次日探望棒梗的事项。
第二天清早，她揣上全部积蓄来到少管所外。运气不错，正赶上探视日。
想到即将见到儿子，秦淮如激动得双手插兜，紧紧攥着为棒梗准备的钱。
经过漫长等待，秦淮如终于见到棒梗。只见他裹在宽大单薄的棉衣里瑟缩着，脸上布满青肿。秦淮如的眼泪瞬间涌出。
棒梗见到母亲就要扑过来，却被管教人员按住。
见儿子吓得浑身发抖，秦淮如心痛如绞，急忙问道：“在里面过得怎样？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棒梗顿时嚎啕大哭：“妈，快救我出去！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他们天天打我，我现在就要出去！”
秦淮如用询问的目光望向管教人员。
身旁的管教说道：“有人打你可以反映情况，我们会处理。”
棒梗哭喊着：“我反映过了，管教把打我的几个人调走了。可其他孩子说我告密，换了一批人接着打我。我越告状挨打得越凶，后来再也不敢说了。”
望着棒梗淤青浮肿的脸庞，秦淮如心如刀割。当棒梗掀起棉衣露出满身青紫时，她的心彻底碎了。
接着，秦淮如听棒梗讲述起少管所里的生活。
初来那天没人理会他，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棒梗扫视着周围的孩子们，他们年纪都比他大，身形却大多瘦弱。这年头能吃饱饭的人不多，棒梗却是个例外——他不仅吃得饱，隔几天还能吃上肉。所以哪怕和比他大两三岁的孩子站在一起，他也显得更壮实。
中午放饭时，棒梗第一个冲上前。饿了一上午，他直接抓了两个最大的窝头，刚要塞进嘴里，一只手突然打掉了他的食物。
棒梗不服气，抓起另一个窝头狠狠咬了一口，顺势把打他的小子推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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