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紧急,傅谨深来不及考虑。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对电话那头下达了命令:
“让分局把现场列为一等保护,任何闲杂人等不得靠近,我们马上就到。”
电话被傅谨深重重地扣在座机上。
他一把拽过挂在椅背的外套。
“叶队!凌顾问!”
叶骁二话不说抄起桌上的装备包:“立刻出发!”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凌越几步跨到门边,紧紧跟在叶骁身后。
温璟立即拿起记录设备,周燧检查了一遍工具包,小林已经冲向电梯去准备车辆。
“温璟负责录音录像,周燧技术工具带足,小林现在把车开到楼下!”
叶骁边走边部署,每个指令都干净利落。
走廊里回荡着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傅谨深举着手机飞速给分局下着命令,声音吼得整个楼层都能听见。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警灯在渐暗的天色中忽明忽暗。
黑色警用越野如同出膛的子弹,瞬间融入新岚市霓虹初上的夜色,直指馨苑小区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厢内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傅谨深大力揉搓着太阳穴:
“前不久辞职搬走了,现在在我们展开调查的时候又死在自己房里?哪有这么蹊跷的事!
“难不成是自杀?”温璟攥紧了手中的笔记本,声音微微发颤。
“她不可能自杀。”凌越冷冷地打断,语气斩钉截铁。
叶骁透过挡风玻璃凝视远处,眼中寒光闪烁:
“现在先别下结论。周燧,待会儿到了现场,每个角落都要查清楚!”
警车急刹在馨苑小区3栋楼前,拉起的警戒线在夜风中晃动。
分局的警员小跑着迎上来,脸色铁青:“傅队!叶队!”
“尸体在五楼客厅,现场完全保留着原来的样子,第一目击者已经控制住了!”
“知道了。”
叶骁飞快地应了一声,转头吩咐道:
“我们先上去。老傅,你负责维持外围秩序。”
五个身影迅速冲向楼梯间,旧楼特有的霉味和陈旧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空气闷滞得令人皱眉。
502室门前,两名制服警员站得笔直,在看到专案组时立刻侧身让开了入口。
房门半开着,一道刺眼的白光从缝隙中渗出来,在昏暗的楼道地面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
叶骁熟练地套上浅蓝色塑胶手套和鞋套,胸口缓慢起伏了一下。
他的手掌贴着有些褪色的木门,动作轻缓地推开了房门。
一股怪异的味道立即闯入每个人的鼻腔。
混杂着尘土气息的空气里,隐约裹挟着一丝苦涩的杏仁味儿,还带着点令人不舒服的甜意。
客厅的布置立刻暴露在众人眼前。
几张普通的家具排列得过于整齐,地面一尘不染。
整个空间冷冷清清得完全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
地板上趴着的身影格外刺眼。
陈小雨整个人俯卧着,裹在一件宽松的家居服里,显得格外瘦小。
她的长发散落着遮住了半边脸颊,右臂向前伸展,五指微微弯曲,似乎要抓住什么。
距离她右手十几厘米处,一个翻倒的水杯静静躺着,几片白色药片散落在周围。
一个撕扯过的药瓶歪倒在一旁,残缺的标签上隐约可见“安眠”的字样。
客厅中央的茶几上,一部熄灭屏幕的手机安静地躺着,表面倒映着天花板的灯光。
“现场看起来像是自寻短见?”温璟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语句末尾微微上扬。
周燧没有接话,快速取出了相机。
安静的室内立即被急促的快门声填满,闪光灯一次次亮起,照亮了客厅的每个角落。
他小心地变换着站位,确保每一个角度、每一处细节都被如实记录下来。
叶骁和凌越立在玄关处,眼神细致地扫视着整个房间的布局,连最不起眼的角落都没放过。
陈小雨静静趴着的身形、倾倒的透明玻璃杯、散开的白亮药片、被扯坏的药品包装、关得严实的窗户、还有飘荡在室内挥之不去的那股异常气息……
凌越的视线如同被某种力量牵引,最终凝注在尸体右侧靠近耳朵的发际线附近。
那里有一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的浅浅痕迹,刚刚结痂不久的伤口在灯光照射下泛着微光。
“这绝不是自己要轻生。”凌越他缓缓蹲下身,指向尸体。
“你们看她左手弯曲的弧度,明显是已经失去生命体征后被强行放置的。”
他移动指尖,对准翻倒的水杯:
“杯子倾倒的角度十分刻意,药片洒落的状态也显得太整齐。”
说着伸手虚指了指药瓶,“标签被暴力撕开的痕迹太重,边缘毛毛糙糙的。”
凌越突然轻轻吸了下鼻子,敏锐地捕捉到什么:
“而且这个房间里,有杏仁味儿的苦涩感,这绝对不是普通安眠药物会散发的气味。”
“苦杏仁的味道?!”叶骁瞳孔猛地收缩,立刻反应出其中隐含的危险信号。
周燧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刷地变得煞白:
“老大!这个症状特征很可能是氰化物中毒!”
“那些安眠药恐怕只是迷惑人的伪装!”
“立刻封锁整栋楼!一级警戒!马上叫法医组过来!”
叶骁的吼声震得房间都在发颤,周燧已经掏出对讲机开始快速传达指令。
技术科的精英团队在最短时间内赶到了案发现场。
整个客厅已经被严格隔离保护。
身着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缓慢而谨慎地来回走动,防护面罩上凝结着雾气。
周燧调整着手里小巧的检测设备,缓步向倒在地上的女孩靠近。
当他走到距离尸体约两米远时,仪器显示屏上的数值突然急速上升,检测器内部传出短促尖锐的警示声。
“头儿!检测到剧毒气体氰化氢!含量严重超标!”
周燧的声音通过防护面罩传出,显得有些发闷。
密封严实的防护服让现场的气氛更加凝重,只能听见设备运转的轻响和防护材料相互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即使在厚重的防护装备束缚下,周燧双手的动作依然干净利落。
他弯腰缓缓移动,仔仔细细的检查这现场的一切,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遗漏。
再次确认仪器读数时,报警声依然持续不断。
他小心地注意到死者略微张开的嘴唇上已经失去了血色,呈现出不自然的灰白色。
周燧从工具包里掏出一支特制的采样棒。
他将纤维头部轻轻贴在那两片泛青的唇瓣上,缓慢而小心地滚动了一圈。
他挪动脚步,视线落在了歪倒的玻璃杯上。
杯沿处的一道几乎和玻璃同色的刻痕引起了他的警觉。
那刻痕形状出奇怪异,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磨出来的。
周燧放轻呼吸,将采样棒轻轻抵进那道诡异凹槽的最深处,手腕保持着稳定的力道来回转动。
他弯腰俯视着散落在瓷砖上的药片,没有贸然用手碰触。
而是将采样棒轻轻蹭过药片下方的缝隙,让微小的粉末残渣通过物理吸附的方式黏附在采样棒上。
通讯器里传来周燧明显压抑着情绪的声音,
“叶队,氰化物的快检结果毋庸置疑。但是......”
他盯着采样棒尖端那几不可见的微量物质,声音低了下去。
“检测仪显示的结构图谱有问题。”
“这东西的核心基团和暗瑰素极其相似,但分子侧链的修饰程度前所未见。”
“这完全是经过精确设计的杀人工具,比我们已知的暗瑰素还要复杂,还要致命。”
技术科的同事们经过紧急磋商,打算先将这个全新的毒物命名为“矢车菊素”。
就在周燧专注采样的同时,穿戴着重型防护装备的法医组已经开始了对尸体的初步体表检验。
他们的动作谨慎而专业,防护面罩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凌越静静立于窗侧,那双沉静的眼眸仿佛能够穿透层层雾气,精准无误地落在死者右耳后方。
那些许被碎发遮挡住,靠近头皮边缘的位置上。
“这个部位。”
凌越的声音将室内沉闷的空气划开,即使在厚重的防护装备下依然字字清晰。
“靠近右耳耳垂上方,发际线内侧,有一个约两毫米的微型伤痕,应该进行了皮下微型操作。”
法医立刻调整了手中的高倍率放大镜,特殊设计的冷光源从侧面照射过来。
在那束强光之下,一道细线般的疤痕彻底暴露无疑。
那道痕迹太过精致,切口的边缘有着手术级别的平整度。
周围的组织呈现着刚刚愈合的细微炎症特征。
这些细节全都指向一个不争的事实:
此处曾经被植入某种极小型的物品,或者在近期被取出。
听到这个发现,正在另一侧忙活的周燧马上放下手上的工作凑了过来。
他换了一套更为尖端的工具。
那是一把窄得几乎看不见的微型镊子,配上可以吸附极微粒子的真空装置。
他弯着腰,把呼吸控制在最轻缓的节奏,一点点检查那道浅痕周围的细微孔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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