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门在王德海和李伟身后“咔哒”一声关上,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锁,将办公室里所有人的心都锁进了喉咙里。
世界被分成了两半。
门内,是决定生死的审判庭。
门外,是死寂无声的停尸房。
刚才还因巡查组到来而紧绷的空气,此刻像是被抽干了,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真空。十几号人,像一群被施了定身术的木偶,僵在各自的工位上,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到了最轻。
键盘声、鼠标点击声、翻动纸页的沙沙声……所有属于一个正常办公室的背景音,都消失了。
小赵的脸色发白,他坐在苏晨旁边,身体微微发抖,像一只受惊的鹌鹑。他偷偷看了一眼苏晨,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最后,他只是对着苏晨,无声地、艰难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眼神里充满了混杂着恐惧与崇拜的复杂情绪。
那眼神仿佛在说:哥,你不是人,你是神仙下凡来渡劫的吧?渡的是别人的劫。
苏晨回以一个安抚性的、依旧人畜无害的微笑,然后低下头,假装整理自己桌上的文件。他的眼角余光,却落在了斜对面的老钱身上。
老钱没有看任何人,他慢条斯理地摘下老花镜,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绒布,对着窗外的光,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镜片。他的动作很慢,很稳,仿佛这间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窗外飘过的一片云,不值得他投注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
但苏晨的系统面板上,却清晰地显示着老钱头顶那团原本平稳的灰色气运,此刻正像沸水一样剧烈翻滚,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惊疑不定的亮光。
这位在史志办混了几十年,早已修炼成精的老油条,显然也被这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借刀杀人”给震住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办公室里的人,都在用耳朵工作。
终于,会议室的方向,隐约传来了一声压抑不住的咆哮,声音因为隔音而显得模糊,但那股子气急败坏的愤怒,却穿透了墙壁,清晰可闻。
是王德海的声音。
紧接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撞倒了,发出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句语无伦次的、带着哭腔的辩解。
是李伟的声音。
办公室里的人交换着眼神,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果然如此”。
苏晨的嘴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弧度。他知道,王德海正在会议室里,将他“喂”过去的那些话,当成最锋利的武器,一刀一刀地捅在李伟的身上。而李伟的任何辩解,在“一百零八个问题”和那条“别耍小聪明”的聊天记录面前,都只会显得更加苍白可笑,甚至会坐实他“欺上瞒下”的罪名。
【目标“李伟”的气运正在被“怨念咒缚”持续吞噬,已由“万劫不复”的漆黑死相,转为“气若游丝”的溃散状态。】
【目标“王德海”的气运正在经历剧烈波动,通过献祭“李伟”,成功将“渎职”业力转移,自身灰色气运虽有损耗,但已趋于稳定。】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像是一份精准的战报。
苏晨关掉了面板。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或许是半个小时,或许是一个小时,会议室的门终于再次打开。
王德海一个人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衬衫的后背也湿了一大片,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但他紧绷的嘴角和挺直的腰杆,却透露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决然。
他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站在办公室中央,目光沉沉地扫视了一圈。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李伟同志,”王德海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因为在工作中存在严重的不负责任行为,思想麻痹,态度散漫,给单位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经巡查组领导初步认定,从现在起,暂停一切职务,留岗配合组织调查。”
一番话,没有一个多余的字,像法官的判词,冰冷而无情。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虽然所有人都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当它真的被宣布出来时,那股冲击力还是让众人心头一颤。
李伟,那个在史志办作威作福,把办公室当成自己家后院的土皇帝,就这么……倒了?
倒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彻底,连一丝挣扎的浪花都没有翻起来。
几个曾经跟在李伟屁股后面摇旗呐喊的同事,此刻更是把头埋得比谁都低,生怕王德海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秒。
王德海宣布完,似乎也耗尽了所有力气,他疲惫地摆了摆手:“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吧。巡查组的领导暂时离开了,但这件事没完!每个人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谁再敢给我捅娄子,李伟就是你们的下场!”
说完,他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那背影,竟有几分萧瑟。
办公室里凝固的空气,这才开始缓慢地流动起来。人们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用眼神进行着无声的交流,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恐惧,有兔死狐悲,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向苏晨时,难以言喻的敬畏。
这个年轻人,就像一个来自异次元的降维打击者,用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轻松写意地,就将一个盘踞多年的地头蛇连根拔起。
惹不起。
这是此刻办公室里所有人心中唯一的念头。
就在这时——
“铃铃铃——!”
王德海办公室里那部红色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像一道电击,让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再次绷紧。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
这个时候,谁会打电话来?
众人看到,王德海刚刚坐下的身影,猛地弹了一下,然后手忙脚乱地抓起了电话。
“喂,您好,史志办……”王德海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官腔和疲惫。
但下一秒,他的声音就变了。
“啊?赵……赵科长?您好!您好!”
王德海的腰,即使是坐着,也下意识地弯了下去,声音里充满了受宠若惊的谦卑。
又是赵科长!
办公室里的人,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难道是事情又有了什么变化?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恨不得钻进王德海的办公室里去听。
“是是是,我们一定深刻反省,吸取教训……”
“不敢当不敢当,这是我们分内的工作,是我们自己没做好,给市里添麻烦了……”
“什么?您说……那个报告?”王德海的声音里充满了意外。
“啊?有想法?敢担当?不不不,赵科长您过奖了,就是个年轻人,愣头青,瞎猫碰上死耗子……”
王德海的声音越来越困惑,越来越惊讶,到最后,甚至带上了一丝荒诞。办公室里的人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有苏晨,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
他那通电话,打的是市府办的同学。同学汇报给了领导,而这位领导,正是电话那头的赵科长。
巡查组这边,大概率也将史志办“主动自查,发现一百零八个问题”的情况,作为此次巡查的一个“亮点”或者说“典型案例”,向市委和市府办做了汇报。
两边的信息一对照,赵科长自然会对那个“愣头青”苏晨,产生极其深刻的印象。
一个能让同学冒着风险也要帮忙求助的“老实人”。
一个能被巡查组点名表扬的“有功之臣”。
一个能把老油条李伟掀翻在地的“狠角色”。
这几种截然不同的形象,在赵科长这位权力核心圈的人物脑中交织,会构成一个怎样复杂而有趣的形象?
一个大巧若拙、少年老成、有能力、有背景、还懂得藏锋的绝佳好苗子!
果然,王德海那边的对话,已经进入了尾声。
“什么?借调?!”王德海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去……去您秘书一科帮忙?这……这不合适吧?他才刚来多久,什么都不懂……”
“啊?您……您都想好了?行,行!我明白了!我马上通知他!好的好的,谢谢赵科长关心!一定!一定让他好好表现,不辜负您的期望!”
电话挂断了。
王德海的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足足一分钟,王德海才缓缓地、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般,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他站在门口,目光复杂地扫过全场,最后,像两道精准的激光,死死地锁定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的年轻人身上。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跟随着王德海,聚焦在了苏晨的身上。
王德海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句充满了干涩与荒诞的通知:
“苏晨。”
苏晨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王主任,您叫我?”
王德海看着他那张干净得过分的脸,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用一种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市府办,秘书一科,赵林科长。”
“指名道姓,要借你过去帮忙。”
“通知已经下来了,让你……立刻过去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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