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然巨响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烟尘像是拥有生命的浓雾,从黑漆漆的洞口翻涌而出,带着一股隔绝了三十年的陈腐气息,迅速弥漫在空旷的工地上。苏晨站在几步开外,烟尘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了微小的颗粒感和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冷。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被自己亲手“喝”开的洞口。
洞口不大,边缘犬牙交错,破碎的水泥块和砖石岌岌可危地挂在上面,仿佛随时会再次崩塌。洞内的黑暗深不见底,像是一头沉默巨兽的喉咙,吞噬了所有的光线和声音。
风声、草木声、远处的江水声,在这一刻仿佛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这个连接着两个时空的入口。
苏晨抬起手,挥散了面前的尘埃。他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功能。一道雪亮的光柱,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切开了浓稠的黑暗,直直地刺了进去。
光柱所及之处,能看到里面是一个不大的空间,地面上散落着更多的碎石和建材。空气中那股陈腐、阴冷的气味更加浓郁了,那是一种混合了泥土的腥气、水汽的霉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金属氧化的甜腥感,钻入鼻腔,仿佛连空气本身都已经腐烂。
【叮!】
【检测到残留气运:极度‘恐惧’、‘绝望’、‘不甘’……】
【警告:负面能量场浓度极高,可能对精神造成影响。】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冰冷而客观。但苏晨的心,却因为那几个词而微微一沉。他知道,这下面等待他的,将是怎样一幅触目惊心的景象。
他没有丝毫退缩。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拨开洞口边缘几块松动的碎石,确认不会有二次坍塌的危险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股腐朽的气息纳入肺中,然后单手撑地,利落地钻了进去。
双脚落地的瞬间,脚下传来“嘎吱”一声脆响,似乎是踩碎了什么干枯的东西。
地下室里的温度,比外面至少低了五六度。阴冷潮湿的空气包裹住全身,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电筒的光束在封闭的空间里来回晃动,将这个被尘封了三十年的“棺材”一寸寸照亮。
这里大约有二十平米,四壁是粗糙的砖墙,墙角布满了青黑色的霉斑,一些地方甚至长出了灰白色的菌类。地面坑洼不平,积着一层薄薄的、滑腻的淤泥。空气中弥漫的,是时间腐烂的味道。
光束扫过,能看到角落里堆放着几个破损的水泥袋,袋口早已僵硬如石。旁边还扔着一把生了红锈的铁铲和一只孤零零的安全帽,帽子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原本黄色的表面已经变成了灰褐色。
一切都像是某个施工现场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苏晨的目光继续移动,落在了地下室的另一头。
那里有一张简陋的行军床,床上的帆布已经彻底腐烂,只剩下光秃秃的铁架子,上面同样覆盖着一层灰。床边,是一个翻倒在地的搪瓷缸,缸口对着地面,仿佛主人在最后时刻,连喝口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些寻常的物件,在此刻这个环境里,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头发紧的悲凉。
一个工程师,一个本该在图纸和数据中挥洒才华的人,却被困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囚笼里。苏晨几乎可以想象,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林永年是怎样伴着这些冰冷的工具和无边的黑暗,一点点走向死亡的。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光柱缓缓地、带着一丝迟疑地,继续向上移动,最终定格在了行-军床后方的墙角。
苏晨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滞了。
那里,靠墙坐着一个人。
或者说,是一具骸骨。
那具骸骨保持着一个坐立的姿态,脊背无力地倚靠着冰冷的墙壁,头颅低垂,仿佛在沉睡。它身上还残留着一些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布料碎片,应该是当年的工作服。两条腿骨向前伸着,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而另一只手……
另一只手的白骨,却以一种极为执拗的姿态,紧紧地护在一个东西上。
苏晨缓缓地走过去,脚下的碎石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蹲下身,与那具骸骨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他没有去看那空洞的眼眶,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只紧握的手骨。
那是一台老式的卡带录音机。
黑色的塑料外壳,方方正正的造型,带着鲜明的时代印记。它被主人用身体和手臂保护得很好,虽然表面也落满了灰尘,但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坏。
这,就是林永年留下的“求救信息”的实体。
这,就是他用尽生命最后一点力气,也要守护住的真相。
“林工,我来了。”
苏晨在心里,无声地说道。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冰冷的指骨。
三十年的执念与等待,仿佛在这一刻,通过这微小的接触,传递了过来。
苏晨能感觉到,萦绕在骸骨周围那股浓郁的“不甘”与“绝望”的气运,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柔和了一些。它们不再是充满攻击性的负面能量,而更像是一种悲怆的、终于等来倾听者的释然。
他轻轻地,将那台录音机从骸骨的手中取了出来。
入手的感觉,比想象中要沉。这重量,不仅仅是来自于机器本身,更来自于它所承载的一切。
苏晨用袖子,仔细地擦去录音机表面的灰尘。他看到了侧面的几个按键:pLAY(播放),REc(录制),Stop(停止)……这些熟悉的英文单词,此刻却显得无比神圣。
他翻过录音机,检查了一下电池仓。出乎意料,里面的两节电池虽然早已耗尽,但并没有发生严重的漏液腐蚀。或许是当年林永年用了质量最好的电池,又或许是这地下室干燥阴冷的环境,在某种程度上延缓了它的朽坏。
但这并不重要。
苏晨从口袋里掏出两节备用的五号电池,这是他来之前特意准备的,以防万一。
他的手指有些微微的颤抖,将新电池装了进去,然后“咔哒”一声,合上了电池盖。
他检查了一下磁带仓。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盘磁带。
一切准备就绪。
苏晨再次看了一眼那具安静的骸d骨,仿佛在征求主人的同意。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用拇指,在那枚陈旧的、略带松动的“pLAY”键上,用力按了下去。
“咔。”
一声清脆的机械转动声响起。
紧接着,是长达数秒的,令人心焦的“嘶嘶”的电流静噪。
就在苏晨以为这盘磁带已经损坏,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的时候——
一个沙哑、虚弱,却又带着无比清晰的、刻骨铭心的恨意与不甘的男人声音,从那小小的扬声器里,挣扎着传了出来。
“我叫林永年……江城第三化工厂‘黑水’项目,总工程师……”
“如果……如果有人能听到这段录音……请记住……记住一个名字……”
“王……振……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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