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赵书记的深夜回复,棋局骤变
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秦玉兰平稳的呼吸声,像缓慢而固执的钟摆,丈量着这浓得化不开的黑夜。
沈铭一动不动地躺着,手机屏幕的光亮已经熄灭,但那两行字却像用烙铁印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等你伤好了,来我办公室详谈。”
“绿源集团的‘根’,在土里,也在水里。小心被淹死。”
一条是通往权力中枢的登云梯,另一条是来自幽暗深渊的死亡警告。
两封短信,一前一后,相隔不过几分钟,却将他的人生劈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一个阳光普照,前程似锦;一个阴云密布,杀机四伏。而此刻,这两个世界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沈铭感觉不到后背伤口的疼痛,也感觉不到身体的疲惫。他所有的感官和心神,都被一种极致的、冰火交融的刺激感所占据。
赵长东的回复,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那封半夜发出的“请战书”,本是一招“引火烧身”的自保之计,目的是将自己和“绿源集团”这个烫手山芋深度捆绑,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沈铭是这个项目的“脑残粉”,从而逼迫藏在暗处的敌人投鼠忌器。这是一种被动的、带着悲壮色彩的防御。
可赵长东的回复,却像一位棋道高手,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没有理会沈铭信里那些肉麻的吹捧和急切的表态,而是直接穿透了所有伪装,抓住了最核心的一点——“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事”,然后,给出了一个直接面谈的许诺。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关注,而是一种信号,一种姿态。赵长东在告诉他:你的小动作,我看见了,你的处境,我或许也知道。现在,我给你一个直接走到我面前的机会。
这盘棋,因为这六个字,瞬间活了。
然而,神秘人随之而来的第二条短信,又给这盘活棋蒙上了一层浓重的死气。
“根在土里,也在水里。”
沈铭在黑暗中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土”,很好理解。绿源集团是农业公司,根自然在土里。这指的是它的主营业务,是它摆在明面上的东西。
那“水”呢?
是字面意思的水?比如,养殖业需要水,种植业也需要水,难道问题出在水污染上?一个大型农业项目,如果引发严重的环境问题,足以成为一颗引爆所有人的炸弹。
还是另有所指?官场里常说“水很深”,这个“水”,会不会是指绿源集团背后错综复杂、见不得光的关系网?
又或者,“水”代表着流动的资金?农业项目是申请国家补贴的大户,大量的资金流水,是洗白来路不明的钱财最好的温床。
无论是哪一种解释,最后那句“小心被淹死”,都带着一股令人脊背发凉的寒意。这已经不是政治斗争中“失足落水”的比喻,而更像是一种赤裸裸的物理威胁。
沈铭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尝试将这两条信息联系起来。赵长东,作为空降的一县之主,必然想在清河县打开局面,做出政绩。“绿源集团”这个省内知名的农业项目,无疑是他手上最好的一张牌。
那么,他对自己这个在农业项目上做出过成绩的年轻人表现出兴趣,合情合理。
可如果“绿源集团”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呢?
赵长东知不知道?
如果他不知道,那自己一旦卷入,最终项目爆雷,作为被他“看重”的急先锋,必然死得最惨。
如果他知道,或者有所察觉……那他深夜回复自己的短信,邀请自己详谈,又是什么用意?是想找一把刀,去捅破这个脓包?还是想找一块石头,去探一探这潭水的深浅?
想到这里,沈铭的心沉了下去。
他忽然明白,赵长东给他的不是一架梯子,而是一根从悬崖顶上垂下来的绳子。抓住它,或许能爬上去,但只要稍有不慎,或者这根绳子本身就不牢靠,下场就是粉身碎骨。
而那个神秘的发信人,则站在悬崖的迷雾中,不断地朝他喊话,告诉他这根绳子有毒。
“开启模拟。”沈铭在心中默念。他想模拟一下,如果自己在与赵长东的谈话中,直接点出绿源集团“水里有鬼”,会是什么结果。
【官场人生模拟器已启动。】
【模拟事件:向县委书记赵长东透露关于“绿源集团”的匿名警告。】
【模拟推演:你伤愈后,如约来到赵长东的办公室。在汇报完工作后,你“忧心忡忡”地表示,自己收到匿名信息,声称绿源集团可能存在巨大隐患。赵长东面无表情地听完,只是问了你一句:“证据呢?”你无法提供任何实质性证据。赵长东点点头,让你先回去等消息。当天下午,县纪委的工作人员找到了你,就你“通过非法定渠道获取信息并影射合法企业,意图破坏我县营商环境”一事,对你进行诫勉谈话。你与赵长东建立的脆弱信任,瞬间崩塌。】
【结局:bE。政治前途蒙上巨大阴影,被彻底边缘化。】
果然。沈铭的眼底没有丝毫意外。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向上级反映这种“道听途说”的消息,是官场大忌。这不仅显得你幼稚,更会让人怀疑你的动机。
棋局,似乎又回到了死胡同。
去见赵长东,是唯一的生路。但怎么说,说什么,却成了新的死结。
沈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将自己从棋子的身份抽离,试图站在一个棋手的高度,重新审视整个棋盘。
周立想让他死。
神秘人不想让他死,但似乎也只是想让他活着。
而赵长东……赵长东想的是赢。他需要的是能帮他赢的棋子,而不是给他带来麻烦的棋子。
想通了这一点,沈铭心中豁然开朗。
他的策略,不能是去“告状”,而是要去做一枚“有用”的棋子。他要向赵长东证明,自己不仅有“干劲”,更有“脑子”。他不仅能冲锋,更能规避风险,为领导的最终胜利保驾护航。
他重新拿起手机,借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光,再次点开了那封他发给陈默的“请战书”。
“激动得难以入眠”、“高瞻远瞩”、“大好事、大实事”、“端茶倒水也心甘情愿”……
这些肉麻的字眼,此刻在他看来,却成了最好的铺垫。
一个对项目如此狂热、姿态低到尘埃里的年轻人,在后续的工作中,提出一些“为了项目好”的“建议”,是不是就显得非常合理,且“忠心耿耿”了?
比如,可以说:“赵书记,我在青云镇搞土地流转的时候,就吃过审核不严的亏,差点让骗子钻了空子。绿源集团这么大的项目,咱们县里一定要把好关。我建议,能不能成立一个由农业、环保、财政、法制办等多部门组成的联合监督小组,全程跟进,确保这个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项目,不出任何一丁点的纰漏,不给您这完美的政绩上留下一丝瑕疵?”
这样一来,他没有提任何“警告”,没有说绿源集团半句坏话,反而处处都在为项目、为领导着想。但“联合监督小组”这根钉子一旦扎下去,绿源集团想在“土里”或者“水里”做手脚,难度将呈几何倍数增加。
这才是真正的“引火烧身”。不是抱着柴火跳进去,而是穿着石棉防火服,带着灭火器跳进去。
黑暗中,沈铭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弧度。这不再是冷冽,而是一种找到了破局之路的自信。
他将那条神秘的警告短信彻底删除,但那句话已经刻在了心里。然后,他将赵长东的回复短信也一并删除。
有些东西,记在脑子里,比留在手机里更安全。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一股浓浓的倦意袭来。他翻了个身,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很快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他睡得格外安稳。
……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病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阳光混合的味道。
沈铭是被一阵压抑的、细微的争执声吵醒的。
“……都说了,沈主任还在休息,你们不能进去!”是护士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小姑娘,我们不是来闹事的,真是沈主任的朋友,从青云镇大老远赶过来的,就看一眼,说两句话就走。”一个粗粝的、带着浓重乡音的男声响起,听起来有些耳熟。
沈铭睁开眼,正看到秦玉兰一脸为难地站在病房门口,拦着几个想要进来的人。
为首的是一个黑黑壮壮的汉子,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夹克,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袋子上还沾着些许泥土。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王德发?”沈铭有些意外地坐了起来。
门口的汉子听到声音,眼睛一亮,也顾不上跟护士和秦玉兰纠缠,直接探着脑袋朝里喊:“沈主任!你醒啦!哎呀,可算见着你了!”
正是当初在青云镇搞养殖合作社的王德发。
秦玉兰见儿子醒了,也不好再拦,只好侧过身,让他们进来。
王德发带着几个人一窝蜂地涌了进来,几平米大的病房瞬间显得拥挤不堪。他把蛇皮袋往地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沈主任,听说你住院了,我们村里几个合计了一下,也没啥好东西,这是自家养的鸡,下的蛋,还有后山采的蘑菇,都给你带来了,补补身子!”王德发搓着手,憨厚地笑着。
沈铭看着他们淳朴的脸,和那沾着泥土的蛇皮袋,心里一暖:“你们怎么知道我住院的?还跑这么远过来。”
“嗨,我们也不知道啊!”王德发一拍大腿,“是昨天,有个自称是你朋友的人,开着车到我们村里,说你受伤住院了,想吃口家乡的土鸡蛋。还给了我们一千块钱,让我们今天务必给你送过来,说你见了我们,心情一好,病就好得快!”
沈铭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
一个自称是他朋友的人?
开着车,专门跑到青云镇,花一千块钱,就为了让王德发他们给自己送一袋子土特产?
这根本不合常理!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底迅速蔓延开来。
他盯着王德发,一字一句地问:“那个人,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王德发挠了挠头,努力回忆着:“那人挺客气的,白白净净,戴个眼镜,斯斯文文的。他说他姓张,叫……哦,对,叫张伟。”
张伟!
孙镇长的司机!
沈铭的瞳孔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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