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张烨几乎足不出户。
他利用带来的和从玛莎店里买来的有限材料,抓紧一切时间绘制符箓。
朱砂混合着雄鸡血(他花高价从镇外路过的流动贩子那里买了一只最精神的公鸡)在黄表纸上勾勒出繁复的符文,“镇煞符”、“破邪符”、“安宅符”,一道道微弱的灵光在笔尖流转后隐入纸中。
他需要这些来加固道观的防御,尤其是后院那扇门和周围的墙壁,以应对古井可能再次爆发的异动。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绘制一道复杂的“八卦护宅符”时,道观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敲响了。
声音急促而带着一种不耐烦的力道。
张烨眉头微皱,小心地放下毛笔。会是谁?玛莎不会这么敲门。他走到门边,警惕地问:“谁?”
门外传来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哈特曼警长。”
张烨打开门,果然看到卢克警长站在门外。
他依旧穿着笔挺的警服,戴着牛仔帽,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明显的疲惫和烦躁,下巴的线条绷得比平时更紧。
他没有寒暄,目光直接越过张烨,扫了一眼屋内桌上摊开的符纸和朱砂,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张先生,希望没有打扰你的‘工作’。”卢克警长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生硬,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讽刺。
“警长,有事吗?”张烨平静地问,侧身让他进来。
卢克警长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一只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似乎随时准备离开。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像是被迫吞下了一只苍蝇。
“镇子南边,‘孤星牧场’的老汤姆·汉克森,今天早上天没亮就跑到我办公室,差点把我的门敲烂。”卢克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他说他的牛群昨晚像是被魔鬼追了一样发了疯,冲破了围栏,损失还不清楚。最要命的是,他在牛圈里发现了一头死牛。”
张烨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他知道重点在后面。
卢克警长停顿了一下,灰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张烨,似乎在评估他的反应:“那头牛,据老汤姆说,身上找不到任何伤口,没有流血,没有咬痕,什么都没有。但是,完全干瘪了下去,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水分,而且眼睛瞪得滚圆,像是看到了极度恐怖的东西活活吓死的。”
他描述的时候,自己的眉头也紧紧锁着,显然这超出了他的常识范围。
“老汤姆坚持说,他昨晚听到动静起来查看的时候,看到一个‘东西’。”卢克警长的语气变得更加干涩,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他说那像是个穿着破烂皮衣、戴着旧牛仔帽的人影,但是在月光下,没有脸。脸上是一片空白,或者是一片翻滚的黑影。那东西就在他的牧场里飘荡,所到之处,牛群惊恐万分。”
说完这些,卢克警长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我已经去现场看过了。牛的尸体,确实很诡异,但我不是兽医,更不是法医,我无法判断具体死因。至于‘幽灵牛仔’什么的”他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种“你让我怎么说”的表情,“张先生,你是这方面的‘专家’。老汤姆吓坏了,他的工人们也人心惶惶。按照程序,我该上报州里,请动物防疫或者别的什么部门来看看,但那需要时间,而且他们大概率也解释不了这种‘现象’。”
他向前微微倾身,目光锐利地看着张烨:“你之前说过,你‘没有麻烦’,而且能处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现在,就有一件‘不寻常’的事情摆在面前。我需要你去看看,嗯,就以‘民俗顾问’的身份。告诉我你的‘专业’看法。至少,安抚一下老汤姆的情绪。你愿意去吗?”
张烨听明白了。
卢克警长这是被逼得没办法了,牧场主的报案他不能不管,但事情又明显超出了他的处理能力范畴。
请自己去,一方面是死马当活马医,另一方面,何尝不是一次对自己能力的试探和验证?
看看这个自称道士的中国人,到底是真的有本事,还是个只会画鬼符的骗子。
“我明白了,警长。”张烨点了点头,“我可以去看看。但我不敢保证一定能解决什么。”
“很好。”卢克警长似乎松了口气,但表情依旧严肃,“你只需要提供你的‘看法’,任何行动,必须在我的监督下进行。明白吗?现在,跟我来,我的车在外面。”
他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警车,步伐很快,似乎想尽快摆脱这个令人不适的差事。
孤星牧场离镇子不远,开车大约十分钟。
一路上卢克警长都沉默着,车内气氛压抑。
牧场显得很大,但有些萧条,草场看起来缺乏打理。
此刻,牧场一片混乱,工人们骑着马四处奔跑,试图收拢受惊走散的牛群。
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的躁动不安和一种淡淡的、难以言喻的焦糊味?
老汤姆·汉克森是个身材高大但此刻佝偻着背的老人,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和被惊吓后的苍白。
他正蹲在牛圈外围,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手指微微颤抖。
看到警车过来,他立刻站起身,踉跄着迎了上来。
“卢克!你总算来了!”老汤姆的声音沙哑急切,布满血丝的眼睛先是看到卢克,然后立刻聚焦在跟着下车的、穿着道袍的张烨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和一丝绝望中抓住救命稻草的期盼。“这位就是,就是你请来的先生’?”
“这位是张先生,他,对一些古老的传说和安抚受惊牲畜有些,特别的方法。”卢克警长生硬地介绍着,避开了“道士”、“驱魔”这类词汇,“汤姆,把你看到的情况,再跟张先生说一遍,详细点。”
老汤姆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猛地抓住张烨的胳膊,他的手心冰凉且全是汗。
“先生!上帝啊,或者不管哪路神仙,您得信我!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发颤,“就在那儿!月光很亮,我看得清清楚楚!一个影子,像人,穿着破得像烂布条一样的皮外套,戴着顶破牛仔帽,就跟一百年前的老照片里的人一样!但是,但是他没有脸!先生!他的脖子上头,没有脸!只有一团,一团会动的黑雾!或者是一片空白!他就那么,飘着走!脚不沾地!我的牛,我最好的那头安格斯母牛,就在他经过之后,就、就那样了!”
他指着不远处草地上用麻布盖着的一团东西。
张烨顺着方向走过去,卢克警长紧随其后。
一个墨西哥裔的年轻工人紧张地站在旁边,看到警长过来,掀开了麻布。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张烨还是微微吸了口凉气。
那头牛瘫软在地上,确实如同卢克描述的,没有任何明显外伤,但整个身体像是被抽空了内脏和血液的皮囊,干瘪得可怕。
牛皮失去了光泽,紧紧包裹着骨架。
最骇人的是那张牛脸,眼睛瞪得几乎凸出眼眶,凝固着极致的惊恐,嘴巴扭曲地张开,仿佛死前发出了无声的惨嚎。
一股淡淡的、像是东西被烧焦后又冷却的怪异气味从尸体上散发出来。
张烨蹲下身,没有去触碰尸体,而是屏息凝神,运转体内微弱的真气,集中意念于双眼。在他的“观煞”视野中,尸体周围残留着几缕极其淡薄、但异常阴冷的黑色气流,如同蠕动的细蛇,正缓缓消散在空气中。这不是野兽的爪牙造成的,也非自然的疾病。
这是被纯粹的阴煞之气侵入,瞬间掠夺了生机和魂魄后留下的痕迹!
“它、它不像是吃肉的,先生。”那个年轻的墨西哥工人怯生生地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英语带着浓重的口音,“它就像是吸走了贝拉的灵魂。我爷爷在老家说过类似的故事,是邪恶的风,但没见过这么厉害的。”
张烨站起身,看向老汤姆:“汤姆先生,除了昨晚,以前牧场或者这附近,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吗?或者,有没有关于,嗯,‘无脸牛仔’的传说?”
老汤姆使劲摇头,烟斗都快拿不稳了:“没有!从来没见过这种鬼东西!传说?幽影镇怪事是不少,但这种索命的幽灵牛仔,没听说过!至少我这辈子没听说过!”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不过,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好像提过一嘴,很久很久以前,这片土地还没成为牧场的时候,好像死过几个倒霉的淘金客或者牛仔,但具体怎么回事,没人说得清。”
张烨又看向那个年轻工人和其他几个远远站着的、面带恐惧的工人:“你们呢?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人或者事情?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特别是在晚上。”
工人们面面相觑,最后都摇了摇头。一个年纪稍大的白人工人犹豫了一下,说:“异常的人没有,但是,最近晚上的风,有时候听起来确实不太一样,好像,好像有人在哭,又像是在吵架,很低沉,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都没在意,以为是狼或者别的什么。”
收集到的信息很有限。
一个突然出现的、带着强烈阴煞之气的幽灵实体,目标似乎是活物的生机,而且可能与这片土地过去的某些悲剧有关。
张烨走到卢克警长身边,低声说:“警长,牛的死亡方式确实不正常,不是普通野兽或疾病造成的。我同意这位工人的部分看法,它更像是被某种,‘能量’或‘存在’剥夺了生命。那个‘影子’,很可能就是源头。它很可能还会再次出现。”
卢克警长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看了看惊恐万分的老汤姆,又看了看地上诡异的牛尸,最后目光落在张烨身上,眼神复杂:“所以?你的‘专业’建议是什么,张先生?我该怎么写这份报告?‘疑似被幽灵牛仔吸干精气而亡’?”
他的语气里带着嘲讽,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他知道张烨说的是事实,但这事实让他这个秉持现代法律的警长无所适从。
张烨平静地回答:“报告怎么写是警长您的事。我的建议是,加强夜间的巡逻和警戒,人畜都不要落单。我可以给牧场周围和牛圈绘制一些,嗯,‘具有安抚和警示作用的符号’,或许能起到一些预防作用。至于那个‘东西’。”
他望向广袤而荒凉的牧场,目光深邃,“我们需要找到它出现的原因,才能真正解决它。这需要时间,也需要更多的线索。”
卢克警长沉默了片刻,最终疲惫地挥了挥手:“好吧。就按你说的做。画你的那些‘符号’。需要什么跟老汤姆说。汤姆,”他转向牧场主,“配合张先生。晚上多派两个人守夜,带上枪和强光手电,虽然我不知道那对‘幽灵’有没有用。”他最后一句几乎是自言自语,充满了挫败感。
喜欢德州驱魔人:开局一座三清观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德州驱魔人:开局一座三清观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