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女神”银矿深处的恶战,最终以一场剧烈的、针对怨灵核心聚集处,一个堆满遇难矿工遗骸和锈蚀工具的废弃主矿坑的定向爆破告终。
大量的盐和硫磺被投入爆炸中心,张烨强行催动最后的力量念诵《度人经》,超度的清光与爆炸的火焰混合,暂时净化了那片区域最浓稠的怨念。
小队撤出矿洞时,人人带伤,筋疲力尽,防护服上沾满了硝烟、污泥和难以名状的粘液。
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和靴子踩在碎石上的声音。
又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又一次依靠着混乱而侥幸的配合惨胜。
回到指挥所后的消毒和汇报流程机械而压抑。直到深夜,大部分人才得以休息。
张烨因强行施法,内伤加重,无法入睡,索性披衣起身,慢慢踱到指挥所外围的铁丝网边。
清冷的月光洒在荒原上,远处传来几声不知名生物的嚎叫,更添寂寥。
他意外地发现,杰克·霍金斯已经在那里了,依旧靠在那辆闲置的拖车旁,同样的姿势,同样的金属酒壶。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只是默默地望着远处黑暗的地平线,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硬,却也流露出一丝罕见的疲惫与沧桑。
张烨犹豫了一下,没有离开,而是慢慢走过去,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同样望向远方。
沉默持续了几分钟,只有风声和杰克偶尔吞咽烈酒的声音。
“那些矿工,”张烨忽然轻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杰克听,“他们只是想要更好的生活,最终却死在黑暗里,连灵魂都不得安宁。消灭它们是必须的,但总觉得,有些悲哀。”
杰克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看张烨,只是嗤笑一声,声音沙哑:“悲哀?这世道就是这样。弱肉强食,死了变成鬼,弱的被强的吞,浑浑噩噩的害人,然后被更狠的干掉。循环而已。”他又灌了一口酒,“能干净利落地送它们上路,就是最大的仁慈了。”
“这就是你选择的方式?猎杀?‘清理’?”张烨转过头,看向他。
“不然呢?”杰克终于侧过脸,帽檐下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光,“像你们那样?念经?超度?跟它们讲道理?”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嘲讽,但似乎少了几分尖锐,多了几分探究。
“并非所有存在都无可救药。如之前的‘哭泣女人’。”
“那是她不够强。”杰克打断他,“够强的,没那么多道理可讲。它们只认得一种语言。”他拍了拍背着的步枪。
“但猎杀,终有尽时吗?”张烨缓缓问道,“你杀得完吗?就像这泄漏不停,怪物只会越来越多。你的路,孤独,而且,看不到尽头。”
杰克沉默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酒壶,手指用力摩挲着冰凉的金属表面。
旷野的风吹起他夹克的衣角,露出下面隐藏的、陈旧的伤疤。
过了很久,久到张烨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忽然开口了,声音低沉得几乎被风吹散。
“我父亲,以前是个不错的猎人。打鹿,打猛兽,从来没出过事。”他的话语有些破碎,仿佛极不习惯倾诉,“直到有一天,他在一片老林子里,碰到了‘东西’。回来之后,就变了。暴躁易怒,眼睛有时候会变得不像他,然后有一天晚上。”
杰克的声音哽了一下,他猛地举起酒壶又灌了一大口,烈酒似乎给了他继续说下去的力气。
“他攻击了我母亲和我。力气大得不像人。我拿起了他放在壁炉边的猎枪。”他的语气变得平板,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我别无选择。”
张烨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后来我才知道,那林子里老早就有吃人的传说。只是没人当真。”杰克继续说着,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我离开了家,开始追查这些东西。我发现,它们一直都在。藏在传说里,藏在黑暗里,偶尔出来,毁掉一些人的生活。官方?警察?他们不信,或者管不了。”
“所以你就自己来?”张烨轻声问。
“不然呢?”杰克重复了这句话,但这一次,里面充满了沉重的、别无选择的无奈,“等人来救?等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博士’们研究出答案?等到更多像我一样的家庭?”他没有说下去。
又是一阵沉默。
“我并非质疑你的选择,杰克。”张烨缓缓说道,语气诚恳,“绝境之中,以杀止杀,亦是无奈之法。你的所作所为,确实保护了很多人,虽然方式不同。”
他话锋一转:“但如今,情况不同了。泄漏不止,邪恶滋生的速度远超以往。你一个人,一把枪,能猎杀多少?终有力竭之时。就像今晚,若无卢克的火力牵制,若无陈博士的数据支持指出能量核心,我们可能都会死在下面。”
杰克哼了一声,但没有反驳。
“道法讲究‘守护’。”张烨看着他的眼睛,“守护生灵,守护平衡。并非一味慈悲,亦需雷霆手段。但雷霆之后,需有甘霖滋润,修复创伤。否则,杀戮只会制造更多的怨气,形成更大的恶性循环。你的猎杀,是斩断恶果。而我们的超度、净化,是试图消除恶因。或许,我们并非对立。”
杰克盯着张烨,眼神复杂。
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用子弹和刀锋解决问题,习惯了世人的不理解和恐惧。
但这个来自东方的道士,这个他最初视为神棍的家伙,却在一次次并肩作战中,展现出了截然不同却同样有效的力量,甚至,理解了他的部分动机。
“消除恶因?”杰克最终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语气却不再那么尖锐,“谈何容易。你们那套太慢,太麻烦。而且,”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有些伤口,是修复不了的。”
他说的是那矿洞里的怨灵,似乎也是在说自己。
“尽人事,听天命。”张烨平静地回答,“但若因艰难而不为,则永无宁日。至少现在,我们目标一致,阻止灾难,保护活着的人。你的枪和我的剑,或许可以指向同一个方向。”
杰克没有再说话。
他收回目光,再次望向无边的黑暗,默默喝着酒。
张烨也没有再催促。
他知道,对于杰克这样的人,观念的丝毫松动,都需要时间。
但一种微妙的、基于共同经历和有限理解的共鸣,已经在这片冰冷的月光下悄然产生。
一个孤独的猎手,
一个肩负守护之责的道士,
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因为共同的敌人和或许相似的、深藏于心的某种坚持,第一次有了真正对话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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