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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后的王府,弥漫着一种潮湿的宁静,但这宁静之下,是比暴雨时更加汹涌的暗流。永定河下游溃堤险情被成功化解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波澜四起的深潭,激起的涟漪震撼了每一个知情者的心神。
雍亲王书房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凝重的气氛。王爷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被雨水洗涤后愈发青翠的庭院,脑海中却反复回放着那条“推测”以及东偏院近一年来的种种异常。弘曕那双澄澈却又深不见底的异瞳,在他心中愈发清晰。
“苏培盛。”
“奴才在。”
“去请顾先生过来一叙,就说本王有些地理杂学上的疑问,想向他请教。”王爷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嗻。”
顾慎很快便到了。他依旧是那副清癯儒雅的模样,行礼问安,不卑不亢。
王爷没有绕圈子,直接问道:“顾先生,此次暴雨,永定河下游那处溃堤险情,先生此前呈上的条陈中似有提及要格外警惕。先生是如何预判到那并非传统险段之地,反而会出大问题的?”
顾慎心中早有准备,从容答道:“回王爷,老朽并非预判,只是依据古籍记载,结合近年来零星的地方志杂谈以及一些地貌特征的观察,所做的推测。那处河段看似平缓,但据《水经注》残卷提及,其下曾有古河道潜流,土质或许与别处不同。加之去岁冬旱,今春地气回暖,或有暗流扰动地基。凡此种种,老朽便大胆建议多加留意,实属侥幸,不敢居功。”
这番话滴水不漏,将一切归功于博学与细致的观察,以及一丝“侥幸”。
王爷静静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他目光如炬,看着顾慎:“哦?仅是古籍与观察?先生可知,类似的‘侥幸’,在东偏院已非一次两次。弘曕那孩子,似乎对此也颇有……感应?”
最后两个字,他刻意放缓了速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探究。
顾慎心头一凛,知道王爷已然起疑,且将重点指向了弘曕。他面上依旧平静,躬身道:“王爷明鉴。小阿哥天性聪颖,心思纯净,于自然万物感受力强于常人。老朽讲授山川地理时,他常有些童言稚语,看似无稽,细思之下却偶合地理之妙。或许正是这份赤子之心,能察觉到一些我等被学识框架所束缚之人忽略的细微之处吧。”
他将弘曕的“不凡”归结为“赤子之心”和“敏锐感知”,巧妙地避开了“神通”、“异禀”等敏感字眼。
王爷沉默片刻,忽然道:“本王欲请太医为弘曕请个平安脉,近日天气多变,孩子身子要紧。顺便,也让太医看看,他这过于敏锐的感知,是否于康健有碍。”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一道惊雷,无声地在顾慎和陈希心中炸响!
请平安脉是假,借太医之手探查弘曕身体的“异常”是真!太医署能人辈出,若真有心探查,弘曕体内那迥异于常人的、能与地脉水灵共鸣的气息,是否能完全隐藏?
顾慎强行稳住心神,道:“王爷关爱,是小阿哥的福气。只是小阿哥近来一切安好,气息平稳,若骤然请太医诊视,恐反惊扰了他。且顾某略通医理,观小阿哥面色红润,脉象……(他本想说平稳,但知王爷既已起疑,此言无用)……还需静养为宜。”
王爷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无妨,让太医看看,本王方能安心。就这么定了,明日便让太医过来。”
顾慎知道再无转圜余地,只能躬身应下:“是,老朽代小阿哥谢王爷恩典。”
消息传回东偏院,陈希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王爷的疑心,已经从隐晦的关注,变成了直接的探查!
“太医……若是精通脉理,或修有内息之人,难保不会察觉弘曕体内的异常。”陈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届时,我们该如何解释?”
顾慎眉头紧锁:“寻常太医或可瞒过,但若王爷特意指派……为今之计,唯有行险一搏。老朽有一法,或可暂时扰乱脉象,使其呈现‘心肾不交,神魂浮越’之虚症,此症亦会导致感知敏锐、多梦易惊等症状,或可解释小阿哥的异常。只是此法需用金针,且对小儿略有损伤,会使其精神萎靡数日。”
陈希心如刀绞,要让年幼的弘曕承受金针之苦,只为了掩盖他天生的不凡……但比起暴露后可能面临的万劫不复,这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她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有劳先生……务必护住弘曕。”
与此同时,正院和年氏处,也几乎同时收到了王爷明日要请太医为弘曕诊脉的消息。
乌拉那拉氏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哦?王爷终于要查了么……也好。”她吩咐下去,“明日太医来时,让人仔细听着东偏院的动静。”
年侧福晋则抚着肚子,冷笑一声:“看来王爷也坐不住了。去,把我们之前‘请教’过的那位张太医,明日当值的消息,‘无意间’透露给王爷身边的小路子知道。”那位张太医,以脉理精细、尤擅探查疑难杂症着称,但私下里,没少收年家的好处。
一场围绕着一次看似普通的“请平安脉”的暗战,在暴雨后的宁静中,悄然拉开了序幕。明日太医的指尖落下之时,或许就是决定弘曕命运的时刻。
惊雷无声,却足以撼动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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