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舱内，西里尔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额头几乎撞到了前方的全息屏幕上。
他死死地盯着林虞，那张永远玩世不恭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混杂着惊骇、狂热、以及一丝……恐惧的表情。
他那铁锈味的信息素彻底失控了，狂暴的硝烟气息和沉重的铁锈味毫无章法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混乱到令人作呕的风暴。
通过外部扩音器，所有人都听到了他因为极度震惊而变得有些变调的、梦呓般的声音。
“……高阶物质……重构……？”
“不……不对……这是……这是什么……？”
“哐当——”
一声巨响，是【灾厄】的驾驶舱门被强行从内部踹开的声音。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西里尔甚至没有走常规的降落梯，而是直接从数米高的驾驶舱中一跃而下。
他落地时身形有些踉跄，脸上此刻布满了汗水，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吓人，像是在燃烧。
他完全无视了那些被他踹飞的舱门零件，也无视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径直朝着林虞的壁垒走去。
他身上的信息素风暴已经平息，但那股铁锈味无比浓郁，不再是攻击性的，反而带上了一种近乎卑微的、渴望靠近的讨好意味。
他停在了林虞的壁垒前，距离只有一步之遥。
他没有再试图攻击，只是伸出手，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颤抖地，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半透明的壁垒。
那触感仿佛带着电流，让他浑身一震。
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再也没有了半分教官的威严，反而像个第一次见到偶像、紧张到语无伦次的狂热粉丝。
“……还没……时间……还没到。”
他抬起头，那双总是闪烁着疯狂与戏谑光芒的眼睛，此刻满是痴迷与敬畏，他凝视着林虞的壁垒，仿佛在透过这层柔软的屏障，朝拜里面那位真正的神明。
“你想睡多久，都可以。”
林虞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平静，带着一丝满足的慵懒。
“我已经睡饱了，有点饿，下课了吗？”
这句话像是一道指令。
那包裹着林虞的，由信息素凝固成的半透明壁垒，开始无声无息地消散。
它们不是突然消失，而是像被阳光照射的晨雾，从实体化为半透明，再化作点点圣洁的白色光粒子，缓缓向内收敛，最终回到林虞的身体。
她纤细、挺拔的身影再次完整地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作战服一尘不染，高高束起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微微侧头，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细微的轻响，那姿态自然得仿佛真的是刚从一场舒适的午觉中醒来。
她甚至还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角沁出一点生理性的泪花。
而她面前，西里尔像是被石化了。
他看着林虞，看着她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看着她那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清澈的眼睛。她的问题——“下课了吗？”——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下课？
他发动了S级机甲，动用了被列为管制品的高能武器，差点摧毁了半个训练场，最后被她用一种超乎想象的方式彻底碾压，世界观都碎了一地……而她，只是把这当成了一堂普通的、甚至有点无聊到可以用来补觉的课。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极致羞耻和极致狂热的情绪冲上了西里尔的脸。
他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他猛地后退了一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下……下课！现在就下课！”
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慌乱而破了音。他飞快地抬起手腕，按向通讯器，对着全场广播，语气急促而混乱。
“全体都有！今天的实战课……到此结束！解散！立刻解散！”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林虞，几乎是脱口而出地补充道：
“你……你饿了？想吃什么？学校食堂的营养餐？还是……还是我带你去校外的餐厅？我知道一家不对外开放的私厨，他们的分子料理……”
【她饿了！这是机会！我必须抓住！只要能和她一起吃饭，让我现在去把［灾厄］拆了都行！快答应我，求你了……】
“抱歉，我没有和别人一起吃饭的习惯”。
一句平淡的、礼貌的拒绝。
像是兜头一盆冰水，浇在了西里尔那颗燃烧着狂热与期待的心脏上。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
前一秒还手舞足蹈、滔滔不绝地推荐着餐厅的他，此刻僵在原地，像一个被抽空了所有能量的玩偶。
林虞甚至没有看他，说完这句话，就迈开脚步，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目标明确——训练场的出口。她走得不快，步伐平稳，仿佛刚才那场惊世骇俗的对决和此刻这位失魂落魄的S级Alpha教官，都只是她饭前路过的一道无关紧要的风景。
林虞从他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微风，风里裹挟着淡淡的、清甜的百香果信息素。
那气味，对于此刻的西里尔来说，比任何精神力攻击都更具杀伤力。
他猛地转过身，看着林虞毫不留恋的背影，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张总是挂着张扬笑容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近乎茫然的、被抛弃般的受伤神情。
他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但最终只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可是西里尔。
星耀学院最强的疯子，最顶尖的Alpha，无数人追逐、敬畏、恐惧的存在。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如此卑微地、笨拙地想要讨好一个人。 然后被拒绝得如此干脆，如此彻底。
周围的新生们大气都不敢出，他们看着林虞从容离去的背影，又看看那个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教官，只觉得这个世界魔幻得不真实。
林虞没有回头，对她来说，睡觉，吃饭，是维持生命体征的基本需求，而西里尔，甚至算不上一道开胃菜。
林虞已经走到了训练场的巨大合金门前，眼看就要离开这片狼藉。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大戏已经落幕时，她停下脚步，却并没有回头。
“对了，记得给我和同学们加分，谢谢教官。”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像是在提醒对方出门记得关灯一样自然。
这句话，对于已经濒临崩溃的西里尔来说，无异于一次精准的补刀。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失神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难以置信的火花。
加分？
他以为林虞拒绝他，是因为她根本不在乎这一切，不在乎他的讨好，不在乎他的殷勤，甚至不在乎他这个人的存在，他已经做好了被彻底无视、彻底遗忘的准备。
可林虞现在，却提到了“加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记得！她记得那个赌约！她记得她答应过其他同学，要为他们争取利益！
她不是神明，不是没有感情的雕塑。只是……她的关注点，从来就不在他身上。
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表演”，那句“我睡饱了”，那干脆利落的拒绝，所有的一切，在她看来，都只是完成“为同学们加分”这个任务过程中的一个环节。
她把他，连同他那台S级的机甲【灾厄】，当成了赚取学分的……工具。
一股比刚才被拒绝时强烈百倍的、混杂着羞耻、荒谬、不甘，却又奇异地掺杂了一丝狂喜的情绪，瞬间席卷了西里尔的全身。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得连底裤都不剩。 他不仅输掉了尊严，输掉了骄傲，甚至连成为林虞“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他只是一个……Npc，一个林虞用来刷分、刷声望，然后随手丢开的工具人。
【可…… 她记得我的赌约。 她跟我说话了。 她还对我说了“谢谢”。】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
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近乎癫狂的大笑。
他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那股铁锈味的信息素再次失控地炸开，但这一次，不再是攻击，也不再是讨好，而是一种纯粹的、找到了新玩具般的极致兴奋！
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那台几乎已经报废的【灾厄】。
他在那堆废铁前蹲下，用手指捻起一片还带着她信息素余味的金属碎片，放在眼前，眼神狂热而痴迷。
“加分……当然加分！”
他的声音通过还在工作的全场广播传出，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和战栗，“所有参与‘表演’的同学，满分！至于你……林虞……你的学分，我会亲自‘给’你的。”
“亲自”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充满了某种危险而偏执的意味。
他找到了新的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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