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仙舟,工造司。
含光所在铸剑坊,一个人影被丢了出去。
篆刻红绿莲花纹样的大门轰隆一声,又关上了。
第一日,两名下属送这位祁先生出门还算客气,至少算得上轻拿轻放。
第二日,他们感叹着“怎么又是你”,抬人出门的时候下手重了些,但从落地声音判断应该不算疼。
第三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
第七日,那两名下属面无表情,例行公事将他“请”出了府。
……
第二十日,没人被赶出来。
祁青瓷的恒心终于有了效果。
数十日前,他登门求剑,忙碌的含光没有空亲自见他,吩咐下属照例安排就是。
一段时间后,到了祁青瓷的预约。
含光见了他。
这短生种却说他求的是那种,能使持剑之人武艺精进的剑。
此时的含光已经能够熟练将岁阳炼化入剑,驱使它们吸收持剑者的畏惧心思。
没了那些使人却步的情绪,持剑之人的心才能无惧挫折与磨砺。
收效甚好。
是以在急于习剑之流中,他锻造的特殊宝剑已流传出名气。
只是这祁青瓷提出的要求,在一众求剑者中,显得颇为奇葩。
他竟是来为自家妹妹新婚求一对宝剑作为贺礼的。
这种贺礼,朱明匠人自然有专攻此行的。
含光素来只是个喜欢打造神兵利器,崇尚力量的匠人,他乍一听祁青瓷的要求,震怒,当即下了逐客令。
没想这男子正应了他的名字,脾气如瓷器一般坚硬,说难听点就是“犟”。
他竟每日都跪在坊前求剑。
被丢出去就溜进门重新跪下,如此循环。
两名下属也有许多活计要做,能做的就是在关门前再送他一次。
含光再想忽视他,听多了下属的抱怨耳朵也受不住。
只得在第二十日妥协,复又见了他一面。
这次见面,青瓷请求含光私下谈谈,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含光出来时的神色不太好。
这次,青瓷终于堂堂正正迈着步子走出了工造司的大门。
在那之后,有人见过他进出铸剑坊一两回。
再之后,他渐渐被人遗忘了。
某天,祁白瑶成婚,工造司竟派人送来了一双玉剑作为贺礼。
白瑶初见那对剑,不自觉间泪流满面。
可剑却不是夫妇俩一人一把的款式,而是女子惯使的双剑。
光从剑身分辨不出:那两柄剑皆是带着点小机关。
附带的图纸有说明:
双剑名为“灵犀”,工造司受委托不便透露赠礼人姓名。
他希望新婚夫妇心意相通,白头偕老。
簪子是赠礼人特意补送新娘子的成年礼。
俱是莲花纹样,一柄可取下一根花瓣簪子,另一柄取下来却是个鸳鸯。
拆卸了也不影响剑身完整。
簪剑一体,不离不弃。
————
自祁青瓷记事起,家里就揭不开锅。
他们一家生活的星球,贫富地位悬殊,生存条件差距也极大。
穷人甚至不配用信用点,而是以物换物。
不幸的是,祁家是穷人里的穷人。
这个星球,谁财富多谁就是主宰。
祁家的转机出现在小女儿,也就是乖巧懵懂的祁白瑶,被路过星槎上的祁姓商人夫妇看中时。
真巧,偏偏是同一个姓氏。
那时候的青瓷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幼小的妹妹被那位耳朵上坠着雪白珍珠的优雅妇人牵走。
那一刻,整个家似乎只剩下一地泛着铜臭味的金银财宝。
祁家也确实因着这笔财富,在星球上逐渐混出了地位。
安顿好父母后事,青瓷再无留念,踏上了寻找妹妹的旅途。
含光面上稍带着愠色,听面前有些瘦小的青衣男子说完了他自己的身世。
“所以你妹妹便是如今朱明商户祁府的女儿?”
“正是!”
青瓷答。
话到这里,含光内心依然不打算应允他的铸剑请求。
可不待他说话,祁青瓷突然从身后行囊中掏出了一块散着白光的玉石。
“墨髓石?”他瞳孔微缩。
这种玉石是锻造一柄好剑的绝佳材料,但开采需要顶着至今尚未开发出完备抵挡方案的衍射。
好在被挖掘断裂那一刻,衍射便没有了,玉石也变得纯良无害。
发现并带回这种石头的工匠往往回来因着后遗症,十不存一,要么堕入魔阴,要么命不久矣。
墨髓石很久以前便被纳入了禁采名单内。
更何况是祁青瓷所拿这般大小。
含光见到内心自然是惊喜的。
“含光大师,您是内行人,应当知道我……命不久矣了,除了这块石头,我所有遗产也将付给工造司作为锻剑花费。”
“请您答应我的请求吧!”
将死之人对至亲血肉的弥补,难得一见的禁令锻造材料,含光再难拒绝。
————
祁白瑶一生中,有三段美好的回忆。
第一段已经模糊,是她在一个遥远星球与亲生父母相伴的日子,她记得她似乎是有位兄长的。
第二段是被养母接走后,那段时光养母待她很好,如果她没发现那副相片的话。
那些好原来只是因为她是个替代品,一个相似的人偶。
她长得很像养母早夭的孩子。
从那以后,她在祁家的地位便尴尬得很。
府中人虽不苛待她,但碍于夫人的态度,也从不亲近她。
她无一个可以交心的人,连成年礼也无一人记起。
直到家族联姻才想起有她这个养女。
第三段,是成婚后的日子。
情丝万缕,纵她麻木,也还是动了心。
在婚礼前,她那位失散多年的兄长找到了她。
可她早已忘了他,对于她来说,他只是个陌生人。
都道血脉羁绊,为何她毫无所感……
只是抚摸上那双剑时,滴落的泪却令她恍然。
她总觉得,赠礼人大概是希望她能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吧,比如一身武艺……
后来,她有孕三月,怀着对新生命的殷切期盼时,还是看见了这辈子最脏的画面。
若不是她难得查账不守时,提前回了府,她也不会看见,平日与她举案齐眉的儒雅夫君,竟在二人新婚的房内于两名女子身上……
她……不动声色退了出去。
一日清晨,丈夫还在沉睡。
她素衣起身,拿出剑抚摸着,携有鸳鸯的这柄实在扎眼。
忽然,那剑身传来一缕声音。
“他背叛了你~他该死~”
亲情的分离,爱情的愤恨,长久压抑的痛苦……皆在那声音的诱哄下,决堤而出!
回过神时,她手中所执的雪白长剑已死死没入丈夫心口。
伤口处血流如注!
长生种也必死无疑了。
她忽然感到无比的畅快,仿佛一生的绝望麻木欢欣都一扫而空了。
可唯独,兄长的这对剑,不能被当成凶器收缴。
她匆忙夺门而出,于清水池旁不断徒手擦洗着它们。
哪怕只有其中一柄染了血色。
哪怕掌心被割的血肉模糊。
她发狂!她的内心只有一个声音!
得把它们送走!送的远远的!不能让其他人拿到!
唯独这对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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