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老伙计！来搭把手。”
方球正扛着一面硕大的镜子，准备去交货，不时引得过往路人围观。
他气喘吁吁招呼着不远处正懒洋洋伸懒腰的英。
黑熊精觉着这人形还没变成原形带着毛来得凉快，但生活在罗浮是万万不得随地大小变的。
可气的是他招呼的那只老鹰妖怪丝毫不为所动，不紧不慢端出一盏茶呷那么一口，好不悠闲。
“别急嘛~好好好，来啦~”。
英很擅长在方球爆发前找补，他闲庭信步趋近，然后很欠抽地在方球搁下的镜面前，嗯，整理起自己并不乱的衣冠。
方球也正想歇会儿，他轻嗤:这老登还是不忘显摆他那副形状颇似闪电的墨镜。
黑熊搬的这镜子厚度相当可观，四边都做了工艺，不知又是哪位豪绅给自家院子定制的。
镜身面积本就大，似乎动过些巧思，能将所映景物缩小成比例显现，依然清晰。
也因着这份清晰与全面，英不经意一瞥，就瞥见离得很远那背着剑匣的身影。
熟悉感在脑海中席卷，让他怔住。
“你怎么不动？”方球准备扛起镜子，他打断英的思索。
兴许是自己认错人。嘁，果真安生日子过得还是太少，不适应。
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死人了，怎么可能。
英喃喃，在内心否定方才涌起的一波猜测与警觉，去帮方球搭手。
少顷，街道边，一面做工精美的大镜子诡异地靠在墙边，无人问津。
角落里多出鬼鬼祟祟的两妖。
“喂喂喂，你确定他走的这边？”方球有些狐疑。
“你可以怀疑俺的鹰格，但绝不能侮辱俺的侦察能力。”
两人隐匿气息追踪着那镜中一闪而过的人影，英视线犀利地查找着，很快在人群中锁定目标。
“等等，你确定是他吗？他不是早被首领碎尸万段处以极刑了吗？”
方球被那人算计过，有些害怕。
闻言，英的瞳仁也更锐利起来。
那位，可以说魇君身上一大半的诡毒手段都是从他那儿学的。
也是前首领其绒之死的罪魁祸首。
若真是那人死而复生进入罗浮，事情会变得糟糕。
罗浮的早市十分热闹。
许多摊位叫卖着自家招牌的点心，身负剑匣的青年人无声无息排着队。
他不出声，似乎没人能注意到他。
他伸手轻抚一柄剑，似与情人耳语般轻哄：“没事，马上就到我们。”
豪爽的老板娘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劲，见青年人笑得如沐春风，热情招待。
“您要啥？”
他指指其中三四样。
“劳烦店家打包了。”
店家手脚麻利，很快递给他。
“当心烫手。好嘞，您慢走。”
青年付过巡镝，欲接住那点心。
忽然什么携风，精准朝他后心口而来，他几乎立刻闪身避让，然而手臂依旧中招。
血色闪过，伤口不深，又被他一身灰袍吸收掩住。
只是那剑克制不住因为这窜出的血腥之气而躁动。
他脚下，一根白色雪羽钉入摊位下方的地板，入木三分。
人群没有注意这一微小的暗流涌动，依旧喧哗。
暗器杀人，防不胜防。
递来的点心没接住，散落一地，还冒着热气。
顾不及收拾这些，留下一脸不明所以的老板娘，他飞快离开了人群，去安抚又一次躁动的剑。
远处。
“欸！你别冲动。”
方球知道英与那人的血海深仇，赶紧抓起自己的老伙计离远了。
要知道，随性的人一冲动起来就更难收场。他都没来得及看清，这鹰就拔了屁股毛一记杀招送了出去。
这要是误伤中仙舟民可吃不了兜着走啊。
云璃从来不会离美食佳肴距离太远。
她正找到个位置大快朵颐。
老铁:丫头！刚刚！就在我们这方位置，那魔剑的气息忽然又出现了！
它心声未落，少女便提起它追出去。
她白嫩的脸颊鼓鼓，嘴里咬着个大肉包子，脚下速度虎虎生风。
与此同时。
英的眸子隐隐发红，他冷静下来，示意仍薅着自己后脖颈的方球松手。
又扶好因为自己过于激动而歪斜的墨镜。
摇摇脑袋:“呼呼！虚惊一场，并非那人……”
方球诧异问他:“你怎么就知道了?”
这货的屁股毛发射出去后难不成跟主体还能有感应?！
英表情严肃起来。
很久以前的往事……
“当初那人为了赋予自身我族的天赋与洞察能力，假借父亲挚友的名义，邀请族内成员去参加他的宴会。我父亲年轻气盛，轻信骗局，甚至鼓动族兽去参加。”
“他真面目彻底揭穿那一日，才知邀请是假，图谋是真。”
“那一遭本以为是意外。我全族上下前去赴会的同胞，皆目力全失，可对发生之事皆无印象……我族天生以眼与双翼为傲，自那之后，他们连看清都做不到了，更遑论翱翔。许多不久后便郁郁而终，我的几位叔叔便在此列。”
“我父亲悔恨交加，不甘如此，依旧每日于崖底适应磨炼，喙断翅残不足惜。一次晕眩被救起，他结识了我母亲。母亲她天生翅膀缺损但眼力极好。他们相互扶持，之后便有了我……”
方球听得入了神，这桩惨案在书中不过寥寥数语，他还是第一次听这么详细的版本。
“他掠夺了太多我族的瞳光，几乎异变成我族类，物极必反，那眼睛再见不得光的。他那时却借口是为帮我族医治眼睛，不惜舍去自己的双眼作为实验……之后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恢复的。”
黑熊挠头，难怪那人有一段时间总是蒙着眼的。
“他于崖狱被就地正法时，散溢的瞳力回到在场的我身上，这也是我洞察力乃至法力异于同族的原因……”
“若他真的复活，我那沾了灵力的尾羽，接触一刹必有感应。”
“可方才如遇死物，毫无反应，约摸只是相像的皮囊与气息罢了。”
英解释完，又恢复一身平日的脾性，他摊手道。
“希望他是个好人吧，虽然俺不觉得酷似那人的会是个善茬。”
两妖折回去搬镜子。
云璃蹲在一处屋顶，发泄似地两三口解决掉那大肉包。
气死了……
她跟老铁又感觉不到那魔剑的气息了。
这魔剑也委实怪异，她听不见心声只得让老铁指挥着寻找，后面甚至连老铁都感应不到。
真是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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