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回春宗的晨雾还没散尽,像一层薄纱裹着演武场的青石板路。方灿灿抱着一摞刚画好的符纸,踮着脚从丹堂跑出来,辫子上别着的蒲公英绒毛被风一吹,悠悠荡荡飘到了鼻尖,她打了个喷嚏,怀里的符纸哗啦啦散了几张,露出底下那张画着歪歪扭扭吞天兽的实话符——这是她熬了半宿的成果,符纸边缘还沾着没干的朱砂,透着股新鲜的墨香。
铁蛋师叔!她一眼就看见蹲在演武场边的王铁蛋,对方正拿着块抹布,小心翼翼地擦着他那面画满涂鸦的盾牌。盾牌上的吞天兽被他补了两颗龅牙,看起来凶巴巴又傻兮兮的,和他本人倒是有几分像。
王铁蛋抬起头,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早啊灿灿,这符纸又画新花样了?他放下抹布,伸手帮她捡散落在地上的符纸,指尖不小心碰到一张痒痒符,顿时痒得直缩手,哎哟,这玩意儿劲儿挺大!
那是!方灿灿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把最上面那张实话符抽出来晃了晃,这张加了痒痒草汁和笑气粉,谁被贴上,不仅得说大实话,还得笑得停不下来!昨晚试了试贴给林辰师兄,你猜怎么着?他抱着柱子喊我偷拿了师父的桂花糕,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最后还是龙师姐拿冷水泼他才好的!
王铁蛋听得直乐,刚想说话,就见演武场那头传来一阵慢悠悠的脚步声,林风拄着拐杖,一步一晃地走了过来。他穿着件月白色的长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露出里面青色的中衣,看着倒真像个晨起遛弯的老先生,只是那脚步虚浮得有点刻意,眼睛瞟向这边时,还特意往地上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能他一下的东西。
来了来了!方灿灿赶紧把实话符往身后藏,冲王铁蛋挤了挤眼,师父又来了!
王铁蛋憋着笑点头,刚站起身,就听见一声——林风果然脚下一滑,身体直直往这边倒来。他条件反射地冲过去扶,正好接住林风的胳膊,入手一片温热,对方还顺势往他肩上靠了靠,喘着气说:铁蛋啊,这路太滑了,老夫这把老骨头,真是经不起折腾......
风哥您小心点!王铁蛋被他这声喊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扶稳了他,要不我扶您去石凳上歇会儿?
林风点点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方灿灿正举着张符纸,偷偷往他背后凑。他心里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故意叹了口气:还是铁蛋懂事,不像某些小丫头,就知道捉弄师父......
话没说完,后颈突然一凉,方灿灿已经把实话符贴了上去。
嘿嘿,师父中招啦!方灿灿拍着手笑,快说说,您刚才是不是故意找借口想让铁蛋师叔扶您?昨天您跟苏师姐说晨练崴了脚,结果转身就爬上了桃树摘桃子,这事要不要也坦白一下?
林风的身体僵了僵,像是被符纸的力量控制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随即就见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点不受控制的诚实:是,刚才那步是算好的,就是想让铁蛋扶我——谁让这小子昨天给你买了桂花糕,却没给我留一块。还有,爬桃树摘桃子是因为树上的桃子熟得快掉了,扔了可惜,我摘下来分给后厨了,没独吞。
说完,他像是被自己的实诚吓了一跳,眉头皱了皱,刚想抬手撕符纸,却突然一声笑了出来——笑气粉开始发挥作用了。
哈哈哈......林风笑得肩膀直抖,拐杖都掉在了地上,还有......还有上次你说我藏了蜜饯不给你吃......其实是藏在......哈哈哈......藏在丹房第三层架子的罐子里......
方灿灿眼睛一亮:好啊师父!你果然藏私!
王铁蛋也笑得直不起腰,扶着林风的胳膊直摆手:风哥,您这实话实说的样子,可比平时装老顽固可爱多了!
林风笑得说不出完整话,指着方灿灿,半天憋出一句:你这丫头......哈哈哈......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正闹着,演武场入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龙傲雪提着裙摆跑过来,额头上还带着薄汗:师父!不好了!林辰师兄把臭豆腐渣倒进痒痒粉里了,现在丹堂里跟炸了锅似的,师兄弟们都在互相挠痒痒,连扫地的张婶都没能幸免,笑得直拍桌子!
什么?林风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刚想迈开腿,却突然想起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符纸控制的状态,顿时瞪向方灿灿,你这符......时效多久?
方灿灿吐了吐舌头:不多不多,也就一个时辰吧!
林风气得想敲她脑袋,可手刚抬起来,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这臭小子......哈哈哈......臭豆腐渣混痒痒粉......亏他想得出来......
王铁蛋赶紧捡起拐杖递给他,憋着笑说:风哥,要不我先扶您去丹堂看看?实在不行,我去把林辰师兄捆过来给您赔罪?
捆!必须捆!林风一边笑一边说,走得急了些,差点又绊倒,这次是真没站稳,幸好王铁蛋扶得快,还有......哈哈哈......把那罐蜜饯......也顺便拿过来......给灿灿分点......
方灿灿一听有蜜饯,立刻乐了,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带路:走快点铁蛋师叔!去晚了蜜饯该被林辰师兄偷吃光了!
哎!等等我!王铁蛋扶着还在笑的林风跟上,晨雾被他们的脚步声搅散了些,露出底下青石板上的露水,折射着晨光,亮晶晶的,像撒了一地的碎银。
丹堂里的景象果然像龙傲雪说的那样热闹。十几个师兄弟挤在院子里,有的抱着柱子笑,有的追着人挠痒痒,还有的蹲在地上直打滚,空气中飘着股臭豆腐的臭味和痒痒粉的辛辣味,混合成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味道。林辰被两个师兄弟按在石桌上,正笑得眼泪直流,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喊:我错了......哈哈哈......我就是想试试......臭豆腐能不能......能不能增香......
林辰师兄!方灿灿冲过去,把手里的解痒符往他脑门上一拍,师父让你老实交代,为啥要往痒痒粉里加臭豆腐渣!
林辰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清明了些,看到林风进来,顿时苦着脸:师父......我就是看您总说痒痒粉不够劲......想着加点重口味的......谁知道反应这么大......
林风好不容易止住笑,扶着王铁蛋的胳膊站定,板起脸刚想训斥,却因为符纸的效果还没完全过,突然又笑了出来,只好转过身去对着柱子平复了半天,才转过身说:罚你......罚你把丹堂打扫干净,再去后山采一筐薄荷回来,给大家解解味!
林辰如蒙大赦,赶紧爬起来往门外跑,跑的时候还差点撞上门框,引得众人又是一阵笑。
方灿灿看着忙忙碌碌的师兄弟们,突然想起什么,跑到林风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子:师父,那罐蜜饯......
林风瞪了她一眼,嘴角却带着笑:在架子上自己拿,记得给傲雪和铁蛋也分点。他顿了顿,看向王铁蛋,铁蛋,谢了啊,刚才扶了我那么久。
王铁蛋挠了挠头,笑得有点不好意思:风哥客气啥,都是应该的。
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最后的雾气,照在丹堂的琉璃瓦上,反射出温暖的光。方灿灿抱着蜜饯罐子跑过来,给每个人都分了一颗,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时,林风看着眼前吵吵闹闹的一群人,突然觉得,这样热热闹闹的早晨,比独自练剑有意思多了。
他拿起一颗蜜饯放进嘴里,蜜饯的甜混着桂花的香,让他忍不住又想起刚才被实话符逼着说的那些话——其实,他昨天爬桃树,除了摘桃子,也是想看看方灿灿的窗户有没有开,想知道这丫头是不是又熬夜画符纸了。不过这话,就算没有符纸,他大概也不会说出口吧。
方灿灿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突然把一张画着吞天兽的符纸递过来:师父,这个送您!心口如一符,贴上它,想说啥就说啥,不用藏着掖着啦!
林风看着那张画得歪歪扭扭的符纸,又看了看方灿灿亮晶晶的眼睛,突然笑了,接过符纸揣进怀里:好啊,等你什么时候画张闭嘴符贴自己嘴上,我就用这张。
师父耍赖!方灿灿跺了跺脚,转身跑开,辫子上的蒲公英绒毛再次飘起,这次落在了林风的肩头,像一枚小小的、不会说话的秘密。
王铁蛋走过来,递给林风一杯热茶:风哥,您刚才笑的时候,看着比平时年轻好几岁呢。
林风呷了口茶,茶叶的清香混着蜜饯的甜,在喉咙里慢慢散开。他没说话,只是望着方灿灿跑远的方向,阳光落在他脸上,把眼角的细纹都染成了金色,像是藏了一整个早晨的暖意。
这场由符纸引发的闹剧,最终在众人的笑声中慢慢平息,只有丹堂角落的石桌上,还留着半张没画完的实话符,符纸边缘的朱砂晕开一小片,像个偷偷绽开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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