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过是两个小姑娘罢了。”
徐叙故作轻松的语气反倒让我和虞觅笑不出来。
小姑娘吗?
我死的时候,似乎十七岁不到,现如今十六七岁的人还只是个在上学的孩子。
而虞觅如今也不过才二十出头,便已经做好使用那逆命经,改变命格过回普通人的生活,承受五弊三缺的苦果。
车内气氛凝滞,谁也没有再说话。
“银珠的皮,别压坏了。”徐叙像是要打破僵局,回头看了一眼岑苍栖身旁的那个布包裹,提醒道。
“嗯。”我怅然若失的点了点头。
“我就不穿了,待她自己穿上后再仔细回忆当年在我身上到底还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反常的事情。”
以不同的视角看过三遍岑府从人丁兴旺至家破人亡的过程,我不愿意再身临其境感受第四遍。
有时候记得,也是一种内心上的折磨。
否则银珠也不会靠着心底的那点仇恨变为一只手染鲜血的厉鬼,我深知这是一条回不了头的路。
如果可以,我倒宁愿她像长宁一样,不用背负任何痛苦和恨意,就安稳的待在我身边。
她也仅仅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于我而言,不是忠仆,而是陪我一同长大的亲友。
虞觅归心似箭,一脚油门直接干到了申都。
中途只停下来喝了两瓶能量饮料啃了两块面包,顺便加了油。
到家的时候,已是凌晨一点半。
我清楚她急着回来的理由。
“银珠的皮,我带回铺子里整理一番,明天带过来给你。”
虞觅将车稳稳的停在我们家门口的车位上,她解开安全带,疲惫的伸了个懒腰。
我点头应下。
“嗯,到时候再来商议去皮匠铺的事情。”
“车你开走吧,反正你明天还得来。”
“我先把行李拿下来。”徐叙闻言迅速从副驾下车,打开了后备箱。
虞觅在听见我提起皮匠铺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你的脾性有时候真不像阴间那些永不超生的恶鬼。”
“再阴阳怪气,不去了。”我拉开车门,准备扭头就走。
虞觅轻笑一声,“你像,你像……”
随着后备箱被关上发出轻微的响动,她再次发动了车子。
不知为何,到家时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归属感。
岑苍栖即使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却还是拎着行李站在身旁一动不动。
直到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我才回过神来拽了拽他的衣袖。
“走吧,上楼。”
回房之前,我将镯子放回了银珠的卧室,“安心休养。”
“等明日,你便能和我一样做人啦。”
“嗯……”银珠低声应答,声音没什么力气。
我上楼后才忽然想起,银珠从未跟我一样,以他人魂魄为食,也未曾吸食过香火。
自私与多疑的本性让我从未想过去考虑他人。
也许她吃点什么补补就能好的快些呢?
于是我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直奔徐叙的房间门口。
可屋内已经传来了他均匀又平稳的呼吸,听起来已经熟睡。
不过这几天他忙前忙后,确实是累着了。
毕竟是人,精力有限,我便也没再打扰。
等明天再好好问问他,到底能不能给银珠吃点魂魄或者香火什么的补补身体。
重新回到卧室之后,我发现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岑苍栖在床上坐的笔直,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了?心里有事?”
我猝不及防的在他白皙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坐在了他对面。
这是在路上就打算好要给予他的奖励。
他现在已经是个成熟懂事的傻子了,不会总缠着我嚷嚷着害怕啊,担心啊,那些东西了。
仿佛已经逐渐习惯和我一起是怎样的生活与境遇。
“心里,疼。”岑苍栖用力地将我揉进怀里。
……得,白夸。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的思维太过简单,很好猜。
“只要我有手刃仇人的能力,他们就不会白死。”
尽管趁火打劫岑家的那些人已经被那条青龙撕碎,可始作俑者自始至终都是在我新婚夜放火并将带我带走的人。
没有那场大火,岑家就不会生出那一系列的祸事,最终以悲剧收场。
由于脑袋被他捂在怀里,我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不太有气势。
岑苍栖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我只好尽可能地揣测着他的想法,对症下药。
“我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也只会越来越强大。”
“你也不用担心你会没命待在我身边,大不了跟我一样做鬼,没什么不好的。”
“谁要是欺负我,也让你体会一把保护我的感觉。”
“怎么样?”我抬眸,鼻尖抵住了他的下巴。
岑苍栖的嘴角难以控制地微微上扬。
“行了,睡觉。”我强行将他扑倒在枕头上,略使小计关掉了卧室里的灯,结束了这场聊天。
毕竟再聊下去,我是真没有词可编了。
“死了,也行。”
漆黑寂静的环境里,岑苍栖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语气听起来似乎还带着一丝……期待?
我无语凝噎,沉默了片刻后脑中忽然响起了一句话,“妈说了,阿栖要长命百岁。”
说完我便轻轻捂住了他的嘴。
免得再有什么出乎人意料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太难接了。
岑苍栖并未阻止我的这种行为。
只是握着我的手,在我掌心轻轻落下一吻后便心满意足的抱着我入睡。
在岑苍栖熟睡后,我悄悄睁开眼在他胸口前低语道,“其实,死了一点儿也不好。”
至少在我没出嫁前,即使没有得到母亲的爱,我也是最幸福的小孩。
阴魂的世界一片冰冷,灰暗。
就连阳光照在身上,都不会留下一丝丝温度。
多愁善感时,便要找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于是,我将那只搭在岑苍栖腰间的手,悄无声息的从他睡衣下摆探入。
摸到那块结实的搓衣板后,心情果然放松了下来。
一夜安眠。
长途奔波劳累,没想到我们都默契的躺到了日上三竿。
虞觅过来的时候眼皮还有些浮肿,她将银珠的皮放在茶几上后便窝进了单人沙发,熟练的将毛毯蒙住了脑袋。
“我再躺会儿,天黑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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