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库内，粟侍跟几个手下插科打诨，把几本“帝王本纪”当成了地摊文学来吐槽，时间倒也过得飞快。他抬头看了看镶嵌在金属墙壁上的电子钟，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外面天已经亮了。
“天亮了，看来昨晚是平安夜。”粟侍伸了个懒腰，脸上那副闲散的样子瞬间收敛，恢复了平日里外人见到的那个沉稳温和的年轻家主形象。他对手下吩咐道：“把家里准备好的那份关于龙王踪迹的情报，分发给所有宾客。记住，情报内容故意做得模糊一些，留足想象空间，让他们自己去脑补。至于这三本书……”他瞥了一眼桌上那几本让他哭笑不得的“史书”，“就原样放在这里，不用额外加派守卫了。昨晚最混乱的时候都没人能摸进来，以后就更不可能了。”
粟侍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好了，这边戏台搭好了，我也该去扮演我的‘龙王’角色了。”
手下们心领神会，齐声应道：“明白，家主！”
路明非和夏弥也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住处。他们刚进门，就看到了正在客厅里悠然品着早茶的昂热校长和副校长，两位老人精神矍铄。
相比之下，坐在一旁的楚子航和凯撒就显得有些憔悴了，两人眼中都布满了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眠，尽职地担任着守护者的角色。
“诺诺和绘梨衣还在里间睡觉。”凯撒看到他们回来，松了口气，指了指卧室方向说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楚子航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夏弥身上，仔细打量了一下，确认她安然无恙后，才轻声问道：“要不要去补一觉？”
夏弥却精神抖擞地摆摆手，脸上毫无倦意：“不用不用！小意思啦！师兄你们才该去休息一下。”她甚至还活泼地蹦跶了两下，显示自己精力充沛。
路明非走到凯撒和诺诺的房间外，轻轻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被拉开，诺诺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探出头，后面跟着同样刚被唤醒、揉着眼睛的绘梨衣。
“没事了，我们回来了。”路明非对绘梨衣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绘梨衣看到路明非，立刻清醒了不少，小跑过来拉住他的手。
年轻人们各自回房简单洗漱了一番，重新变回光鲜亮丽的校董、会长和精英学员。而两位老校长则趁着这个时间，在粟家本部内看似随意地散步，实则观察着其他混血种势力的动向和反应。
等众人收拾妥当，在客厅重新聚齐时，昂热校长和副校长也正好回来。副校长手里还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和一个普通的黑色U盘。
“这是粟家派人送来的，共享给每一位宾客的情报。”昂热校长将东西放在桌上，“除了每个人基础的记分档案副本，主要就是这个U盘里的内容。”
楚子航接过U盘，连接到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上。里面是几个经过剪辑的战斗视频。画面中，一队装备精良、动作矫健、明显是粟家精英的年轻人，正在围猎几只外形狰狞、力量恐怖的次代种龙类！他们的配合默契无比，战术执行干净利落，刀光剑影间，龙血飞溅，每一次攻击都深可见骨，展现出极高的战斗素养和强大的火力。最后一个镜头，甚至是一只体型庞大的次代种被击杀后，被这群人像蚂蚁搬运猎物一样，齐心协力地扛起来迅速撤离战场，效率高得惊人。
“啧，这战斗力……不比我们执行部的精英小队差啊。”凯撒评价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和认可。
“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而且……对龙类习性极为熟悉。”楚子航冷静地分析。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看来粟家能稳坐中国混血种头把交椅，不是没有道理的。”
与此同时，在零散混血种居住区的客房里，白霁霄的房门被敲响了。他打开门，意外地发现门口站着的是粟绾本人。她手里同样拿着一个文件袋和U盘。
“白先生，这是家族共享的情报副本。”粟绾将东西递给他，语气公事公办，“关于龙王的具体踪迹，目前还没有进一步发现，我哥哥已经亲自带队前去勘察了。”
白霁霄接过东西，却没有立刻查看，而是看似随意地问道：“粟小姐，我有个疑问。之前青铜与火之王在三峡复苏，大地与山之王在北京地铁现身，最终都是由卡塞尔学院解决的。当时你们粟家似乎表现得兴致缺缺。为什么这一次，会对这位‘未知龙王’如此大动干戈？一直以来，你们似乎对主动猎杀龙王并不十分热衷。”
粟绾闻言，淡然一笑，“这很正常。因为在我们看来，学院那种方式的效率……实在太低了，低到令人发指。”
她继续解释道：“如果说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消灭所有龙王乃至整个龙族威胁。那我为什么要耗费巨资、冒着精英全军覆没的风险，去培养一支高血统的屠龙小队，满世界地追踪、搜寻，然后进行危险的剿灭？我为什么不直接用这上千亿的资金，去建造几千台离心机，大量生产核武器？到时候，哪怕龙族全面复兴，我们至少拥有‘相互毁灭’的资格。即便是黑王复活，留给他的也只会是一个遍布辐射的残破世界。”
粟绾顿了顿，看着白霁霄：“至于这一次为什么会出手，很简单。我们只是不想让那三本书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搅乱了我的招亲。毕竟在我哥哥眼里，比起我的婚礼顺利举行，一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龙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番话将家族的动机归结于对妹妹的宠爱和避免节外生枝，合情合理。
白霁霄先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这个解释，然后话锋一转，带着试探的意味：“粟小姐，从昨晚的互动来看，卡塞尔学院的人似乎都是你的朋友。看来你这位大小姐，心里已经选定了夫婿？是昂热校长，还是……另有其人？”
粟绾大方地笑了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学院那边参赛的是昂热校长，我对老爷爷可没什么兴趣——当然，校长的实力有目共睹，但这和喜不喜欢是两码事。作为我个人，而不仅仅是家族的小姐，我自然也要为自己的幸福考虑，提前和潜在的合作者……或者说，未来的夫婿，打好关系，不是很正常吗？”
粟绾目光直视白霁霄，话锋变得犀利起来：“但是，我也看得出来，白霁霄先生你，大概率也是深藏不露。在昨夜那种场合，敢写出那两首诗，不得不说很狂妄。而像你这么狂的人，往往只有两种结局：第一种是死得很惨，第二种……就是的确有狂妄的资本。所以，我才亲自来给你送情报。”
白霁霄第一次对这位大小姐产生了真正的兴趣，他仔细打量着她：“那大小姐你的意思是？”
“自然是两头下注了。”粟绾说得非常直接，毫不掩饰她的算计，“若是白先生你输了，之前的一切自然作废。但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赢了呢？虽然这是小概率事件，但赌徒不都是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吗？”
粟绾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清晰而现实：“我的意思很简单。家族的意志我无法违背，必须完成招亲。但如果你赢了，那三本书归你，我名下也有一些私产，到时候分你一半。我希望我们婚后能各过各的，互不打扰。到时任你三妻四妾，后宫佳丽三千，我绝不过问。同样，我也不想被人管束。”
粟绾甚至表示会提供一些“帮助”：“当然，在此期间，我也会尽量提供一个相对公平的竞争环境，至少保证你和学院的人，是在同一起跑线上。”
白霁霄心中迅速盘算：这是考验？还是她真实的想法？大概率仍是试探，那就陪她演演戏。
白霁霄脸上露出一个体贴而温和的微笑：“想不到大小姐如此……体贴。实不相瞒，我对那三本书确实没什么兴趣，毕竟我也看不懂。若是能成为粟家的乘龙快婿，换得一世富贵安稳，那倒也不错。不过大小姐，我昨晚的诗句虽有狂放之处，但有一句是真心的——我确实是为大小姐你而来。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我们至少可以从朋友做起。”
粟绾自嘲地笑了笑，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爱情？那是最不靠谱的东西。白先生，你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可你称呼我的是‘大小姐’。你喜欢的，是‘粟家大小姐’这个身份和光环，而不是我粟绾这个人。呵呵。”
粟绾语气转冷，“不过白先生，我还是劝你识时务些。人嘛，不要总想着既要……又要……，容易撑死。学院的那几位就很有分寸，很上道。”
白霁霄却不为所动，悠然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粟绾被他逗乐了：“白先生，你真是有意思。学院的那群家伙，是第一批不害怕我、把我当普通朋友相处的人。而你，是第一个敢直接说‘喜欢我’的人。希望你真的有匹配这份野心的能力，不然我怕婚后没几天，你就不小心被我给拆了。”
白霁霄自信地回应：“那就敬请期待吧，大小姐。”
粟绾第一次真正认真地打量起这个银发青年，语气带着玩味：“白先生这是想……彻底征服我？呵呵，美丽的玫瑰往往带着尖刺，想采摘它，就得做好被划伤的准备。”
白霁霄摇了摇头，语气认真了几分：“我讨厌‘征服’这个词，尤其是用在一个女孩身上。而且小姐你错了，真正想采摘玫瑰的人，从不会在乎手指是否被刺破。”
粟绾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真是……有趣的回答。好吧，看在这份有趣的份上，你会得到一个相对公平的竞争环境。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演。再见。” 她转身欲走。
“大小姐，”白霁霄却叫住了她，发出了邀请，“不知是否有幸，请你共进早餐？初到北京，人生地不熟，对贵府也不甚熟悉。当然，我请客。”
粟绾这下真的有些意外了，她转过身，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知道现在邀请我去吃饭，在别人眼里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白霁霄坦然道，“我不介意拉点仇恨。或者说，我昨晚拉的仇恨已经够多了。再者，我相信你的朋友们现在对龙王更感兴趣，恐怕没时间陪你。而我对龙王……没什么兴趣。”
粟绾被他这番直白又自信的话逗笑了，爽快道：“行！走起！我带你去见识见识北京的地道早餐！你也别叫我什么大小姐了，直接叫我绾绾吧，小白哥哥~”
两人于是并肩去了粟家内部的食堂。粟绾熟门熟路地点了两份卤煮、两份炒肝、两碗豆汁，外加两份焦圈，仿佛周围探究的目光都不存在。
她看着白霁霄，带着点恶作剧的心态问：“怎么样，小白哥哥，吃得惯吗？吃不惯我去给你买小笼包。”
白霁霄面不改色，尝了一口卤煮，淡定地说：“还能接受。作为一名陕西人，我只是觉得……辣度不太够。” 说着，他直接舀了两大勺辣椒油放进卤煮和炒肝里，搅拌了几下，然后就像喝胡辣汤一样，面不改色地吃了起来。
粟绾看着他这豪放的吃法，忍不住笑得合不拢嘴，指着他的碗：“你这碗‘胡辣汤’，简直绝了！”
两人这顿画风清奇的早餐，在众多混血种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倒是吃得格外“融洽”。
然后，当白霁霄尝试喝那碗着名的北京豆汁时，那股独特的酸涩味直冲鼻腔，他一个没忍住，直接扭头干呕了一下，差点喷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粟绾这下彻底绷不住了，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白霁霄也没有丝毫恼怒，他看着女孩笑得毫无形象的样子，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嘴角：“失态了，失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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