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堂辉煌的灯火映照着归来者们截然不同的精神面貌。
粟绾、夏弥、诺诺、绘梨衣，以及源稚女，这五位“购物勇士”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红晕，眼中闪烁着兴奋的余烬，手里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就是她们今日辉煌的战利品。她们叽叽喳喳地交流着今天的收获，仿佛有消耗不完的精力。
而跟在她们身后的五位男孩——路明非、楚子航、凯撒、源稚生和白霁霄，则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路明非脚步虚浮，眼神空洞，几乎要挂在楚子航身上；凯撒早已放弃了任何贵族仪态，领带松垮，金色的头发也有些凌乱；楚子航虽然依旧挺直脊背，但那速度明显比平时慢了半拍；源稚生沉默地揉着眉心；就连白霁霄，这位能在荒岛上数星星的狠人，此刻也面带苦笑，眼神里透着一丝对现代都市女性战斗力的敬畏。
等候在大堂沙发区的昂热校长和副校长站了起来。两位老人精神矍铄，与瘫软的男孩们形成鲜明对比。
“看来大家今天度过了一段非常充实的时光。”昂热校长微笑着，目光扫过女孩们手中的购物袋和男孩们生无可恋的脸。
“超级开心！”夏弥抢先回答，举起一个印着可爱猫爪的袋子，“校长你看，我买到了限量版的联名款！”
绘梨衣也用力点头，小声补充：“开心。”
粟绾得意地一扬下巴：“那是，本小姐带队，自然是宾主尽欢！”
诺诺则笑着指了指身后的“残兵败将”：“就是我们的‘护卫队’好像需要一点恢复时间。”
副校长嘿嘿一笑，挺着他的啤酒肚，揶揄道：“看出来了。路明非，你这小身板不行啊，还不如我这个一百多岁的老家伙。”
路明非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副校长……您老人家……龙精虎猛……我等……凡人……佩服……”
昂热校长笑了笑，不再打趣，而是从西装内袋里优雅地掏出两张房卡。他的动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说到住宿问题，”昂热的声音温和却清晰，“我和副校长今天回来本想为大家续订房间，但很不巧，酒店方面告知我们，房间非常紧张……”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粟绾和白霁霄身上，将其中一张房卡递向了白霁霄，另一张则示意性地朝向粟绾的方向。
“最终，我们只成功预定到了最后一间空余的……双人房。考虑到情况特殊，我就自作主张，为粟绾小姐和白先生定下了这间。希望两位不要介意。”
空气瞬间安静了一秒。
“啊？！”粟绾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像熟透的苹果。她虽然之前和小白也同处一室过，但在这么多朋友、尤其是两位校长面前被这样“安排”，还是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羞臊。她跺了跺脚，嗔怪道：“校长！您也是参赛者好不好！就这么把我……把我推出去，真的合适吗？！还有没有点竞争精神了！”
昂热校长面对粟绾的抗议，只是保持着从容的微笑，目光却转向了白霁霄，那双历经沧桑的蓝眼睛里带着洞察一切的光芒：“白先生，恕我冒昧。在您前来北京，参与这场比武招亲之时，您的目标，究竟是那三本‘帝王本纪’，还是我们这位活泼可爱的粟绾大小姐呢？”
这个问题直白而尖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白霁霄身上。粟绾也忘了害羞，有些紧张地看向小白。
白霁霄沉默了片刻，脸上那副时常挂着的、略带玩世不恭的笑容收敛了。他看了看昂热，又看了看旁边脸颊绯红却强装镇定的粟绾，坦然开口：“昂热校长，事到如今，在诸位面前，伪装并无意义。”他的声音清晰而平稳，“最初，我确实是为了那三本书而来。”
他话锋一转，目光柔和地看向粟绾：“但现在……两者皆有。”
粟绾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耳根更红了。
昂热校长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答案：“很坦诚。那么，我们或许可以做一个交易。”
白霁霄微微挑眉，带着一丝谨慎：“校长先生，您太抬举我了。据我所知，秘党此次势在必得。您，贝奥武夫元老，加图索家的代表，还有源家的两位‘皇’……阵容堪称豪华。我不过是一个没有背景、势单力薄的普通混血种，哪里有资格与秘党做交易？”
“背景并非唯一，白先生。”昂热摇了摇头，“我已经一百三十多岁了，我的年龄零头都比这小丫头大。我看人很少出错。”
昂热意味深长地看了粟绾一眼，“我看得出来，这小丫头对你很不一样。否则，她也不会带着你在外面游历一个多月，今天一早，还特地点名要你加入我们的‘侦查’行动。”
“校长！我那是因为……因为无聊！顺便考察一下参赛者素质！”粟绾试图辩解，声音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昂热没有理会她的嘴硬，继续对白霁霄说道：“我的提议是，如果你真的对那三本书蕴含的知识如此感兴趣，我们卡塞尔学院今年正好还需要招聘一批新的教授。以你的能力和……独特的见识，完全可以来学院任职。届时，我们完全可以一起研究那三本书，共享其中的奥秘。”
这时，缓过一口气的路明非也凑了过来，勾住白霁霄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压低声音说道：“就是啊，白兄！你看，绾绾那性子，你还不了解？还有她哥，我看跟我大舅哥一样，也是个妹控！他们能眼睁睁看着你在比赛里被我们这群‘豺狼虎豹’欺负？肯定得想办法给你开开小灶，或者在决赛规则上动点手脚，保你至少进个决赛圈，说不定……嘿嘿，直接内定你当冠军呢！”
路明非摊了摊手，表情夸张：“可这样一来，我们多难做啊？真要跟你成了对手，那不是逼着绾绾和她哥跟我们耍心眼吗？多伤感情！但如果我们合作，那就不一样了。”
路明非挤眉弄眼：“这样，书我们拿到，抱得美人归的是你，绾绾开心，她哥满意，我们友谊长存，你还能以教授身份跟我们一块儿研究那三本书。你看，这难道不是最优解？共赢啊兄弟！”
“我才不是那种人！我们粟家向来公平公正！绝对不会暗箱操作！”粟绾气得跳脚，大声声明自己的“清白”。
然而，在场的人，包括刚走过来的楚子航、凯撒等人，都只是用一种“我们都懂”的眼神看着她，没人接她这话茬。夏弥甚至捂嘴偷笑，被楚子航轻轻拉了一下。
白霁霄看着眼前的情景，又看了看昂热校长那笃定的目光，以及路明非那充满“诚意”的忽悠，最后目光落在气鼓鼓却又难掩关切的粟绾脸上。他沉吟了片刻，忽然笑了，显得轻松了许多。
“听起来，”白霁霄缓缓开口，目光扫过昂热和路明非，“我似乎没有理由拒绝这份‘共赢’的提议。”
昂热校长微笑着将那张房卡正式递到了白霁霄手中：“那么，合作愉快，白先生……或许很快，我该称呼你白教授了。”
路明非也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嘛！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粟绾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红着脸，哼了一声，一把抢过白霁霄手中的房卡：“看什么看！走了！累死了！”说着，率先朝着电梯方向走去，脚步略显慌乱。
白霁霄对众人点头示意，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看着两人消失在电梯门后，大堂里的气氛稍微松弛了一些。
路明非脸上的笑容收敛，揉了揉依旧发酸的小腿，对众人说道：“好了，闲杂人等暂时退场。咱们找个地方，开个小会。昨天在别人家地盘，总觉得有眼睛盯着，说话不方便。”
众人心领神会，一起来到了路明非和绘梨衣的套房客厅。或坐或站，神色都认真了起来。
夏弥最先按捺不住好奇，凑到路明非身边，压低声音问：“师兄，你之前在别墅后院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复制不了绾绾的言灵？”
路明非没好气地白了自家师妹一眼：“师妹，别人不知道我的底细，你们还不知道吗？我哪里真有什么‘伊西切尔之页’能复制别人的言灵？那玩意儿根本就是我瞎编出来，方便我以后能合情合理使用不同言灵而找的借口！”
路明非叹了口气，表情有些凝重：“所以，我不是‘不能复制’她的言灵，而是我压根就‘看不出来’她有什么具体的、可供我‘复制’的言灵目标！她哥哥粟侍，血统虽然也很强，但至少我能感知到‘雷池’的存在。可绾绾这丫头……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表面波澜不惊，底下却可能藏着吞噬一切的巨兽。我完全分析不出她的言灵结构，甚至感觉不到通常意义上的‘言灵’。”
夏弥若有所思：“那……那个白霁霄呢？你看得出来他的言灵吗？”
路明非再次摇头，眉头微蹙：“也看不出来。这家伙给我的感觉和绾绾有点像，但又不同。同样是深，但他的‘深’更内敛，更古老……像一块被岁月打磨光滑的顽石，你看不出棱角，却知道它坚硬无比。”
路明非，环视众人，“不过，不管他是什么来头，肯定是个狠角色。但应该不是龙王，我没有感受到龙王的气息。
路明非，目光变得严肃起来：“所以，在当前这种敌友不明、阴谋环伺的情况下，我们最好的策略就是刚才那样——能拉拢就拉拢，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这个白霁霄，只要他不主动与我们为敌，我们就尽量把他争取过来。多一个强大的朋友，总比多一个神秘的敌人要好。”
楚子航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赞同：“同意。”
凯撒也优雅地颔首：“既然他对粟绾确有情意，而非纯粹利用，那就有合作的基础。”
源稚生缓缓开口：“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需要谨慎对待的变量。与其让他游离在外，不如置于我们可观察和影响的范围内。”
诺诺靠在凯撒身边，手指轻轻敲着沙发扶手，她的“侧写”本能让她对白霁霄始终保留着一丝探究，但目前来看，路明非的判断是最稳妥的。
绘梨衣安静地坐在路明非旁边，乖巧地握着路明非的手。
“好了，小白这边暂时算是稳住了一半。”路明非总结道，“接下来，我们的重点还是得放在那些藏在暗处、打你们几个主意的混蛋身上。粟家那边肯定有更多情报，既然签了那‘卖身契’，咱们也得‘尽职尽责’不是？明天开始，都打起精神来。”
就在路明非等人密谈的同时，酒店楼上，那间唯一的“双人房”内，气氛则有些微妙的尴尬。
粟绾先进的门，把购物袋随手扔在沙发上，然后自己跑到窗边，假装欣赏北京的夜景，就是不肯回头看白霁霄。
白霁霄关上门，看着女孩故作镇定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笑意。他也没急着说话，而是慢条斯理地开始整理自己并不多的行李，将外套挂好。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最终还是粟绾先憋不住了，猛地转过身，脸上还带着未完全褪去的红晕，语气凶巴巴地试图掌握主动权：“喂！我警告你啊！虽然只有一间房，但你最好老实点！打地铺！或者……或者你睡沙发！”
白霁霄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大小姐，这好像是双人房，有两张床。”
粟绾一噎，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更加窘迫，强词夺理道：“那……那也不行！你睡靠门的那张！离我远点！”
“好。”白霁霄从善如流，语气温和。
他这么好说话，反而让粟绾有点不知道该接什么了。她瞪着他，半晌，才又憋出一句：
“还有！刚才校长和路明非他们说的那些话……你、你不许当真！什么内定，什么保送冠军……我才不会做那种事！”
白霁霄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她面前，距离不远不近，恰好不会让她感到压迫，又能清晰地看到她的眼睛。他收敛了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眼神认真地看着她：“那，关于昂热校长提议，让我去卡塞尔学院当教授的事，你觉得呢？”
粟绾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我……我哪知道！那是你的事！你想去就去呗！”
“如果我去，”白霁霄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是因为我想有更多时间研究那三本书，也是因为……”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那里有你，或者说，离你更近。”
粟绾的心跳猛地加速，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她避开他的视线，语气变得有些慌乱：“谁、谁要你离我近了！少自作多情！我……我累了！要洗澡休息了！你不准偷看！”
说完，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进了浴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还传来了反锁的声音。
白霁霄看着紧闭的浴室门，听着里面传来的哗哗水声，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他走到靠门的那张床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昂热给他的那张房卡，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浴室里，粟绾背靠着门，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心跳如鼓。
“这个混蛋……说话就说话……靠那么近干嘛……”她小声地嘟囔着，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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