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地比省道更难行走。干涸板结的泥土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枯死的灌木枝条像无数僵硬的手臂,拉扯着他们的衣物。深一脚浅一脚,追踪变得异常困难。那些踉跄的脚印和拖痕时断时续,混杂在风沙和动物足迹中,需要老吴趴在地上,用手指仔细触摸、分辨,才能勉强跟上。
太阳挣扎着穿透云层,投下微弱却无温度的光,将四人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地映在荒芜的土地上。口渴和饥饿如同跗骨之蛆,折磨着每一个人。水壶早已见底,最后一点压缩饼干碎屑也消耗殆尽。王钊的脚踝肿得像发面馒头,每挪动一步都伴随着压抑的抽气声,全靠张浩几乎是用肩膀扛着他前行。陈凡肋下的疼痛持续不断,额头的冷汗擦了又冒,嘴唇因失水和虚弱而泛起白皮。
“方向……没错……”老吴直起腰,捶了捶酸痛的后背,指着前方一道低矮的、布满风蚀痕迹的土梁,“痕迹往那边去了,翻过那道梁,后面好像有建筑物。”
一丝微弱的希望支撑着他们爬上土梁。梁后是一片相对平坦的谷地,谷地中央,矗立着一座废弃的气象观测站。一座大约五层楼高的白色塔楼,外墙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旁边是几栋低矮的平房,同样破败不堪。一根折断的风速仪歪斜地挂在塔顶,在风中发出轻微的、有节奏的吱呀声,如同垂死者的叹息。
而就在观测站锈蚀的铁丝网围栏缺口处,他们终于再次发现了清晰的痕迹——几个新鲜的血脚印,径直通往那座主塔楼黑洞洞的入口。
“他们进去了!”张浩的声音带着一丝振奋,但随即又被担忧取代,“里面……安全吗?”
陈凡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观测站。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除了风声和塔顶那令人不安的吱呀声,听不到任何其他动静。破损的窗户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不速之客。
“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他们最后的藏身地。”陈凡低声道,“老吴,你和我先进去探路。浩子,你在外面掩护,注意观察四周,有任何不对劲,立刻发信号。王钊,你留在浩子身边,尽量隐蔽。”
分工明确。陈凡和老吴猫着腰,如同两道幽灵,快速穿过铁丝网缺口,贴近主塔楼的水泥外墙。塔楼的门是厚重的金属门,此刻虚掩着,留下一条狭窄的黑暗缝隙,里面散发出浓重的灰尘和血腥混合的气味。
老吴侧身贴在门边,仔细倾听片刻,对陈凡摇了摇头——里面死寂一片。
陈凡深吸一口气,压下肋下的剧痛,轻轻推开金属门。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门后是宽敞的大厅,地上铺着厚厚的灰尘,散落着破碎的仪器零件和纸张。光线从高处的破窗斜射下来,形成几道浑浊的光柱,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糜。血迹在地面上拖出一道断断续续的痕迹,一直延伸到大厅尽头通往楼上的楼梯口。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左一右,沿着墙壁小心地向楼梯口移动。每一步都踩在心脏上,警惕着任何可能从阴影中扑出的危险。
楼梯是混凝土浇筑的,同样积满灰尘。血迹沿着台阶向上蔓延。
一层,两层……除了死寂,还是死寂。这种寂静比直接的威胁更让人窒息。
到达第三层时,情况发生了变化。这一层似乎是曾经的办公区,走廊两侧是一个个房间。血迹在走廊中间消失了,仿佛有人在这里被拖行,或者……自己走了进去。
陈凡示意老吴注意警戒走廊两端,自己则轻轻推开最近一扇虚掩的房门。
房间里空荡荡,只有几张翻倒的桌椅。
第二间,同样如此。
直到推开第三间房的门时,陈凡的动作顿住了。
房间靠窗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影!
那人背对着门口,身上穿着沾满污血和尘土、依稀能看出是“灰鸦”制式的服装,肩膀剧烈地起伏着,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喘息声。他的身边,扔着一把已经打空了子弹的步枪。
陈凡没有立刻出声,而是仔细观察。那人的姿势看似萎靡,但握在身侧的手却紧紧攥着一把军用匕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是个即使濒死也保持着警惕和反抗意识的战士。
陈凡缓缓靠近,在还有几步距离时停下,低声开口:“我们不是‘蝰蛇’。”
那人身体猛地一僵,喘息声戛然而止。他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将匕首握得更紧,声音沙哑而充满敌意:“……证明。”
老吴守在门口,闻言皱了皱眉,低声道:“小子,我们要是有恶意,你现在已经死了。”
“死?”那人发出一声虚弱的嗤笑,带着浓浓的嘲讽,“……我这样……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但东西……不能交给任何人……”
陈凡心中一动,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他放缓语气,试图降低对方的戒备:“我们看到省道边的战斗痕迹,一路追踪过来的。我们认识卢迪,从翠谷哨站来。”
“翠谷?”那人的身体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丝,但警惕未消,“……卢迪那书呆子……他还活着?……证明……”
陈凡快速思索,回忆着翠谷和可能相关的细节。“‘摇篮’活性异常,屏障不稳定。卢迪在试图维持。”他选择了一个外部人员可能知晓,但又不算最核心的信息。
听到“摇篮”和“屏障”,那伤员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下了一点。他极其缓慢地、艰难地转过头来。一张因失血过多而惨白如纸、布满汗水和污垢的脸。他的眼神涣散,却仍努力聚焦,审视着陈凡和老吴,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深深的疑虑。
“……就算……你们不是‘蝰蛇’……又是哪边的?”他喘着气,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力气,“‘守夜人’?……还是别的……秃鹫?”
“我们只为自己,也为活下去。”陈凡坦诚道,目光直视对方,“但我们知道‘钥匙’不能落在‘蝰蛇’手里。告诉我们情况,也许我们能帮你。”
“帮我?”伤员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和不信,“……车队完了……兄弟们都死了……就为这破箱子……”他的目光扫过房间角落那个不起眼的金属箱,又迅速回到陈凡脸上,“……你们想要它?……凭什么?”
“我们不一定要它,但绝不能让它被‘蝰蛇’得到。”陈凡的声音斩钉截铁,“这是底线。如果你有办法带走它,我们可以帮你离开。如果你不行,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伤员死死盯着陈凡的眼睛,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的真伪。时间仿佛凝固,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呜咽的风声。他腹部的伤口仍在渗血,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就在他嘴唇翕动,似乎要做出决断时,一直守在窗边的老吴突然脸色大变,低吼道:“不好!有车来了!是‘蝰蛇’!他们回来了!”
陈凡的心猛地一沉!
几乎同时,那伤员眼中最后一点犹豫变成了决绝,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声道:“箱子……密码是……‘暮色’……告诉……‘棱镜’……”话音未落,他猛地将一样小东西塞进陈凡手里——那是一枚染血的灰鸦徽章。
紧接着,他的眼神彻底涣散,脑袋无力地垂向一边。
楼下刺耳的刹车声和车门开关的巨响已然传来!
“走!”陈凡一把抓起金属箱,将徽章攥在手心,对老吴吼道。
两人冲出房间,冲向走廊另一端的安全通道。背后,楼下传来了密集而谨慎的脚步声和战术手电的光柱晃动!
狩猎者去而复返,短暂的接触仓促结束。信任尚未完全建立,危机已再次降临。那枚染血的徽章和临终的密码,是托付,也是沉甸甸的责任。这座孤塔,成了秘密交接与生死逃亡的残酷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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