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空风波的硝烟逐渐散去，涅盘的股价在经历V型反转后，不仅收复失地，甚至创出新高。市场用真金白银投下了对涅盘未来的信任票。而哈里斯基金则损失惨重，灰溜溜地撤离了亚洲市场，苏莹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名下资产大幅缩水，在苏家内部的处境愈发艰难。
傍晚时分，天空毫无征兆地阴沉下来，厚重的乌云低低压在城市上空，闷雷在云层间滚动。终于，在晚高峰来临前，瓢泼大雨倾泻而下，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玻璃幕墙，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涅盘大厦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苏晚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窗外已是华灯初上，雨幕中的城市霓虹变得模糊而梦幻。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拥堵的车流和匆匆奔走的人群。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似乎能让整个快节奏的城市都暂时慢下来。
内线电话响起，是前台：“苏总，傅总来了。”
苏晚微微一愣。傅承聿？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请他上来。”
几分钟后，办公室门被推开，傅承聿走了进来。他似乎是直接从外面过来的，深色西装外套的肩头被雨水洇湿了一片深色，发梢也带着湿气，但丝毫不显狼狈，反而添了几分不羁的随意。
“傅总？你怎么……”苏晚有些诧异。
“路过，看你这层灯还亮着。”傅承聿语气自然，走到她身边，同样望向窗外的雨幕，“忙完了？”
“嗯。”苏晚点头，气氛一时有些安静，只剩下窗外哗啦啦的雨声。
两人并肩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将外面的世界切割成无数个光怪陆离的碎片。做空危机中并肩作战的紧张感已经过去，此刻的宁静，反而让一些被刻意忽略的东西，悄然浮上心头。
“今天，谢谢你。”苏晚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虽然白天在办公室已经道过谢，但此刻的氛围下，这句感谢似乎有了不同的重量。
傅承聿侧过头，目光落在她被窗外霓虹映照得有些柔和的侧脸上：“我说过，不用谢。”
“那不是小数目。”苏晚也转过头，看向他。两百亿的资金，哪怕对傅氏来说，也绝非可以随意调动的数字。他却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拿了出来。
“我相信我的判断，也相信你。”傅承聿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低沉，“苏晚，你值得。”
简单的三个字——“你值得”，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层层涟漪。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过于专注的目光。
“走吧，”傅承聿却忽然说道，“雨这么大，我送你回去。”
苏晚本想拒绝，但看着窗外丝毫没有减弱迹象的暴雨，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点了点头：“好。”
两人乘坐专属电梯直达地下车库。傅承聿的车是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低调而奢华。司机早已等候在一旁，见他们出来，立刻撑开伞迎了上来。
车子平稳地驶入雨幕。车内空间密闭，隔绝了外面的喧嚣雨声，只剩下舒缓的轻音乐在流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属于傅承聿身上的冷冽木质香气，以及一丝雨后潮湿的水汽。
苏晚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被雨水模糊的街景，感觉有些疲惫，又有些莫名的……安心。
傅承聿也没有说话，只是偶尔通过后视镜，看一眼身旁闭目养神的女人。她卸下了商场上的凌厉外壳，此刻显得安静而柔和。
车子行驶到一半，经过一个临江的公园时，傅承聿却忽然开口对司机道：“靠边停一下。”
司机依言将车停在路边。
苏晚睁开眼，有些不解地看向傅承聿。
“雨好像小了点，”傅承聿看向她，眼神深邃，“下去走走？”
外面依旧是淅淅沥沥的雨，只是比刚才小了些，成了绵密的雨丝。苏晚看着傅承聿眼中那不容拒绝的意味，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司机递过来两把黑色的雨伞。傅承聿接过，先下了车，撑开伞，然后绕到另一边，为苏晚拉开车门，将伞大部分倾向她那边。
两人沿着江边的步道缓缓走着。雨丝斜织，在路灯下泛着朦胧的光晕。江面被雨水敲打出无数涟漪，对岸的城市灯火在雨幕中晕染开一片迷离的光海。周围很安静，只有雨滴打在伞面和树叶上的沙沙声。
走了几步，傅承聿忽然停了下来。
苏晚也跟着停下，疑惑地看向他。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他们周围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帘。傅承聿转过身，正面看着她，伞下的空间变得有些逼仄，他的气息近在咫尺。
“苏晚。”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郑重。
苏晚的心莫名地提了起来，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有些话，我想现在告诉你。”傅承聿的目光牢牢锁住她，不容她闪躲，“我做这些，帮你，支持你，不仅仅是因为看好涅盘，不仅仅是因为商业联盟。”
他的话语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又仿佛是在积蓄勇气。这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从来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眼底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是因为你。”他终于说了出来，声音低沉而坚定，“因为我欣赏你，在意你，不想看到你独自面对风雨，不想看到你受伤。”
雨声淅沥，他的话语却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苏晚的心上。
“或许是从第一次在庆功宴上看到你独当一面开始，或许是在医院里看到你强装镇定却泄露关切开始，或许更早……我不知道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但我知道，你对我而言，是特别的。”
他向前微微倾身，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苏晚甚至能看清他睫毛上沾染的细微雨珠。
“苏晚，我喜欢你。”
直接，坦荡，没有任何迂回和试探。这就是傅承聿的风格。
苏晚彻底怔住了。她想过傅承聿对她可能有好感，或许是基于利益捆绑的接近，但她没想过，他会如此直接地告白。还是在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雨夜。
雨水冰凉，她的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撞击着耳膜。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拒绝吗？可内心深处，似乎并不想拒绝。感动吗？不仅仅是感动。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准确描述的，隐秘的悸动。
她看着他被雨水和灯光勾勒得格外深邃的眉眼，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认真和期待，所有的理智和防备，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绵密的雨丝融化了。
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微哑：“傅承聿，我……”
“你不用立刻回答我。”傅承聿却打断了她，他看出了她的慌乱和犹豫，“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不想再以单纯的‘合作伙伴’身份站在你身边。”
他伸出手，轻轻拂去她发梢沾染的一滴雨珠，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我会等你，等你准备好。”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却如同烙铁般滚烫。苏晚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心跳如擂鼓。
雨，还在下。
伞下的世界，却仿佛静止了。
一句告白，打破了所有看似平静的假象。
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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