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的身影在荒野上空化作一道金色流光，撕裂长空。
他目光穿透血煞气息，死死锁定着远方那片被不祥笼罩的土地。
脚下的大地在视野中疯狂倒退。
越是靠近乌离镇，空气中那股混杂着血腥与怨毒的律动就越发浓烈，仿佛一只无形巨手攥紧了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邪恶。
“这股血煞之气的源头……比莫无涯古老、精纯太多。”
秦渊心念电转，体内的谷心本源微微震颤，发出抗拒的鸣音。
这绝非寻常兽潮。
这背后，是一个早已布置好的死亡陷阱。
当他悬停在乌离镇上空，俯瞰下方的景象时，瞳孔骤然一缩。
炼狱。
这便是人间活生生的炼狱。
滚滚的浓烟与血气纠缠升腾，将半片天空都涂抹成肮脏的灰黑色。
镇子外围的防御工事早已沦为废墟，残垣断壁间，焦黑的土地上铺满了妖兽与修士混杂的尸骸。
血肉模糊，断肢残臂，刺鼻的焦糊味与血腥气混合成死亡的味道，侵蚀着每一个活物的口鼻。
秦渊的视线穿透稀薄的烟尘，看到镇内摇摇欲坠的防御阵法光芒黯淡，随时都会熄灭。
几十名身着太玄剑宗服饰的弟子背靠着残破的墙垣，围成一个绝望的圆阵。
他们人人带伤，真元枯竭，许多人年轻的脸庞上，只剩下麻木与死志。
“宗门的支援……就这点人？”
一股无名火自秦渊心头涌起。
这几十名弟子，修为大多在真元境二、三重，面对眼前无穷无尽的兽潮，与送死无异。
他甚至能听到，镇子更深处，被困的凡人们发出的哭喊与哀嚎，那声音穿透战场的喧嚣，狠狠刺入他的神魂。
没有半分迟疑。
他的身形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金色闪电，朝着镇墙方向笔直俯冲。
就在他即将落地的刹那，一道狼狈的红色身影，撞入他的视野。
方落樱？
那身红裙早已被鲜血浸透，变得暗沉，手中的长剑豁口遍布，真元境一重的气息微弱得即将消散。
她脸上满是疲惫与灰败，却依旧死死咬着牙，挥剑格挡着一头真-元境三重的妖狼。
那妖狼通体皮毛坚硬如针，嗜血的红瞳锁死了她。
血盆大口猛然张开，腥风扑面，直取她白皙的脖颈！
方落樱身形一僵，真元在这一刻彻底告罄。
避不开了。
“要死了么……”
她心中冰凉，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此时。
一声极轻的冷哼，毫无征兆地在她耳边响起。
嗡！
方落樱只觉耳膜剧震，神魂都为之一清，她猛地睁开眼。
一道纯粹的青色剑气，不知从何而来，瞬息而至！
“噗嗤！”
剑气精准地贯穿了妖狼的头颅，没有一丝多余的力量外泄。
那妖狼凶悍的扑杀之势戛然而止，巨大的身体僵直了一瞬，不甘地呜咽一声，重重砸在地上，激起漫天烟尘。
方落樱骇然回头。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无声无息地落在她身旁。
“秦……秦渊？”
她的声音在发颤，眼神无比复杂。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无法言喻的震惊，更有在对方面前如此狼狈的羞愧。
她做梦都想不到，会在自己身陷死地的时刻，看到这个男人。
那个在宗门大比上将她轻易击溃，又在任务殿前随手斩杀莫无涯的……妖孽。
秦渊没有理会她。
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曾分给那头死去的妖狼。
他的目光锐利，瞬息间扫过整个混乱的战场。
这些妖兽……有问题。
它们的攻击看似杂乱，却隐隐遵循着某种诡异的节拍，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牵引。
尤其是那些高阶妖兽，血红的眼眸里没有野兽的灵动，只有一种被彻底操控的死寂与癫狂。
它们的每一次扑杀，每一次嘶吼，都成了某个庞大邪恶仪式的一部分。
“秦师兄！是秦师兄！您终于来了！”
一个浑身浴血的内门弟子看见秦渊，像是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他的一条左臂无力地垂着，显然已经断了。
秦渊屈指一弹。
一道温和的真元飞入那弟子体内，瞬间止住了他断臂的剧痛与流血。
“说情况。”
秦渊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那弟子大口喘着气，嘶哑着嗓子吼道：“师兄，兽潮攻了三天三夜了！一开始还能顶住，可后面……后面的妖兽越来越多，而且它们根本不怕死，疯了一样！”
“尤其是到了晚上！”他眼中满是血丝与恐惧，“一到晚上，所有妖兽都会变得更强，更狂暴！我们的防线差点就崩溃了！宗门派来的先遣队近百人，现在……现在还活着的，不到三十个了！”
夜晚狂暴，血煞之气……
秦渊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脑中一部尘封的古籍内容自行浮现，与眼前的一切瞬间吻合。
这哪里是什么兽潮。
这是“万兽血祭大阵”！
以万兽之血肉魂魄为引，以一城生灵为祭品，献祭给某个邪恶的存在。
乌离镇，就是那个被选中的祭坛。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重重阻碍，望向乌离镇后方连绵的山脉深处。
那里，正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邪恶脉动，如同一颗巨大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让战场上的妖兽狂暴一分。
源头，就在那里。
“秦师兄，您……我们还有救吗？”那弟子颤声问道，眼中是最后的期盼。
秦渊没有回答。
他只是伸手，在那名弟子肩膀上轻轻一拍，一股磅礴的生机渡了过去。
他转身，目光扫过那些仍在浴血苦战的同门，最后落在了方落樱身上。
方落樱正怔怔地望着他，眼中的震撼，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光芒所取代。
“他……真的好强。”
方落樱心中泛起无尽的苦涩。
她曾以为，自己与秦渊的差距，不过是一场比试的胜负。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那是天与地的差别。
自己在这里挣扎求生，耗尽所有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绝望降临。
而他，只是路过，便随手抹去了自己的死局。
这种云淡风轻，比任何刻意的炫耀，都更令人感到自身的渺小与无力。
秦渊收回目光，体内的谷心本源真元，那沉睡的巨龙，终于开始缓缓苏醒。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他要做的，不是击退兽潮。
而是将这幕后的黑手，连同他们布下的整个棋盘，一起掀翻！
“乌离镇，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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