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巨响。
完啦。
这是被拆迁队提前光顾了?还是被哥斯拉登陆了?
“别慌!”周墨压着嗓子。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病房门口,秦小姐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走廊拐角。
安全。暂时。
“深呼吸,听我说!”
周墨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镇定,这是被连番惊吓锤炼出的应激反应。
“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别被伤到!”
“我……我在院子里,他们……他们在屋里打……”朱允炆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谁和谁打?”
“皇爷爷和四叔……在打那两个……就是扎辫子的……”
朱元璋和朱棣联手揍清朝皇帝?
两个?
谁又来了?
周墨的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一幅父子混合双打的壮观场幕,背景是自家那本就不结实的老木屋。
他心疼的不是皇帝,是房子。
“高祖呢?李世民呢?他们没拦着?”周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高祖带着……带着光武帝陛下跑了!”
“李世民陛下他们……他们在拉架,可是……”朱允炆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
“我怎么看他们拉架的时候,总往那两个辫子皇帝身上绊脚……”
好家伙,拉偏架都拉得这么明目张胆。
周墨感觉自己的血压计已经爆表了。
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帝王,有一个算一个,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怎么办?
他现在远在千里之外,鞭长莫及。
指望朱允炆那个战五渣去阻止一场由朱元璋和朱棣主导的斗殴,还不如指望哈士奇能看家护院。
冷静,必须冷静。
周墨强迫自己转动生锈的大脑。
硬劝是没用的,得以柔克刚,得找到他们的软肋。
这帮皇帝的软肋是什么?
面子?江山?不,眼下都不是。
“允炆,你听着,现在只有你能解决问题了。”周墨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电话那头的朱允炆一愣,“我?我拉不住他们……”
“你行!听我的!”周墨斩钉截铁。
“你现在,什么都别做,去屋里大喊,就喊一句话。”
“喊……喊什么?”
“你就喊,别打了!周墨说了,谁打坏了东西,就扣谁的学习资料!都送回去!别来了!”
这招叫釜底抽薪。
对于这群已经见识到现代文明伟力,并渴望从中汲取力量的帝王而言,知识,就是他们最大的命脉。
“啊?这……这行吗?皇爷爷会生气的……”
“听我的!那是你爷爷,他不会把你怎么样!快去!”周墨催促道。
挂了电话,周墨靠在墙壁上,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不知道这招有没有用,但这是他眼下唯一能打出的牌。
与此同时,周家老宅。
屋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一张无辜的桌子被掀翻在地,几条凳子腿分了家,暖水瓶的尸体躺在角落,无声地控诉着暴力。
战局的中心,是朱元璋和朱棣。
老朱一生征战,下手又黑又狠,专攻下三路。
朱棣靖难起家,马上得天下,动作大开大合,势大力沉。
爷俩一个赛一个的猛,配合起来简直天衣无缝。
另一边,康熙和乾隆就狼狈多了。
康熙身手有点底子,还能勉强招架。
但他年岁尚轻,不过十五六岁,面对朱元璋这种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老流氓,经验上就吃了大亏。
乾隆就更惨了,养尊处优一辈子,平日里最大的运动量就是盖章和写歪诗,哪里是朱棣的对手。
此刻他发髻散乱,华贵的袍服上印着几个清晰的脚印,一边躲闪一边叫着。
“野蛮!竖子!有辱斯文!”
朱棣一脚踹过去,骂道。
“再让你这小子到处盖章!再让你改老子的《永乐大典》!”
朱元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记黑虎掏心,嘴里骂着。
“咱的江山,就败在你们这帮败家玩意儿手里!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嘿,咱今天就让你没头发!”
说着就去薅乾隆那根金钱鼠尾辫。
一旁“拉架”的几位也忙得不亦乐乎。
李世民一脸痛心疾首地抱住康熙的胳膊。
“哎呀,康熙啊,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结果脚下一滑,“不小心”把康熙绊了个趔趄,正好撞上朱元璋的拳头。
刘彻则“劝”着朱棣。
“永乐帝,冷静,冷静!都是华夏子孙,何必呢?”
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狠狠地顶了一下乾隆的后腰。
赵匡胤最是“忠厚”,他只是站在一旁,长吁短叹,时不时地在关键位置伸一下腿,让本就左支右绌的乾隆脚下更加混乱。
武则天则坐在院里唯一幸免的椅上,手里捧着一本《现代企业管理入门》,看得津津有味。
她甚至没往那边看一眼,仿佛那震天的响动不过是几只苍蝇在嗡嗡叫。
对她而言,这群男人间的斗殴,既幼稚又无聊,远不如书里股权激励和KpI考核来得有趣。
朱允炆站在门口,看着屋里鸡飞狗跳的景象,手脚冰凉,心脏怦怦直跳。
周墨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他想起了靖难之时,自己面对四叔大军压境时的恐惧和无助。
想起了宫城大火,自己的绝望。
他总是这样,软弱,退缩,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可现在,周墨不在。
他得替周哥办好事!
朱允炆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像是灌满了整个胸腔的勇气。
他冲到屋里,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喊:
“别打了!!!”
声音尖利,甚至有些破音,但成功地让屋里的所有人都停顿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朱允炆涨红了脸,迎着那些足以让山河变色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喊出了周墨教他的话:
“周墨说了!谁打坏了东西,就送回去!以后谁也别想再来了!”
话音落下,屋里一片死寂。
朱元璋薅着乾隆辫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朱棣高高抬起的脚也僵住了。
李世民和刘彻还保持着“拉架”的姿势,表情有些尴尬。
送回去?
别来了?
这几个词,像是一道道紧箍咒,精准地套在了每一位帝王的头上。
他们可以不在乎挨打,不在乎面子,但不能不在乎那些能改变自己王朝命运的知识。
那水泥的配方,那高炉的图纸,那亩产八百斤的震撼,才是他们真正的命门。
朱元璋缓缓松开了手,瞪着乾隆,冷哼一声。
“算你小子走运。”
朱棣也收回了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仿佛刚才那个追着人打的莽夫不是他。
乾隆和康熙劫后余生,连忙后退了几步,跟朱家父子拉开距离。
李世民干咳一声,打破了尴尬。
“咳,允炆啊,说得对,都是一家人,要以和为贵嘛。”
“大家都是为了学习进步才来的,莫要伤了和气。”
周家老宅,终于恢复了诡异的平静。
与此同时,隔壁的施工地上。
刘邦和刘秀正蹲在安全线外,看得目不转睛。
“乖孙,你看那玩意儿!”刘邦指着一台轰隆作响的混凝土搅拌机,两眼放光。
“把沙子、石子、还有那灰色的粉末倒进去,转几圈,出来的就是盖房子的好东西!比他娘的夯土快多了!”
他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那些戴着黄色帽子的工人,手里拿着各种“法器”,有的能“滋滋”地喷出火花切断钢筋,有的能“嗡嗡”地在墙上钻出窟窿。
尤其是那个高高耸立的吊机,轻轻一动,就能把几千斤重的东西吊到半空中。
“这要是用来给老子修未央宫,那岂不是快的很!”刘邦咂着嘴,满脸羡慕。
他天生就带着一股市井的亲和力,刚才已经跟工地的工头搭上了话。
一口一个“老哥”,学着上次看周墨的样子,几个来回就把人家的工期、用料、工钱打听得七七八八。
“老哥,你们这工钱咋算?”
“按天算,大工三百,小工二百,管饭。”
刘邦在心里迅速换算了一下,三百钱一天,一个月就是九千钱,一年……他掰着指头算不明白了,只觉得这是一笔巨款。
“乖乖,这后世的工匠,比咱那会儿的九卿挣得都多!”他捅了捅身边的刘秀。
刘秀不像刘邦那样咋咋呼呼,他一直很安静,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看的不是热闹,是门道。
他注意到工人们的配合,谁负责和料,谁负责砌墙,谁负责扎钢筋,井井有条,效率极高。
他还注意到墙上挂着的图纸,上面画满了各种他看不懂的符号和线条。
“高祖,他们在按图施工。”刘秀说。
“那图纸,应是出自一位大匠之手,精密无比,所有工序,皆有法度可依。这才是其效率的根源。”
刘邦一愣,随即大笑。
“不愧是读书人,看得就是比老子细!走,咱再凑近点瞧瞧!”
说着,他就要越过安全线。
“哎,那老头,干嘛呢!危险,退后!”一个戴着安全帽的小伙子立刻跑过来喝止。
刘邦脖子一梗,皇帝的脾气差点上来,“你敢吼老……”
刘秀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对着小伙子连连作揖。
“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大爷年纪大了,好奇心重,我们这就退后。”
拉着刘邦退回安全距离,刘秀才低声说。
“高祖,此地有此地的规矩,周先生说过,入乡随俗。”
刘邦哼哼了两声,气也消了。
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习惯了发号施令。
他看着那个小伙子又跑回去忙碌的身影,眼神有些复杂。
一个普通的工匠,竟敢对自己呵斥。
而自己,竟无话可说。
这种感觉,比在咸阳宫里接受子婴投降,还要来得奇妙。
这片土地上的规矩,似乎真的和他们那时,不一样了。
疗养院。
病房里,嬴政不知何时已经摘下了耳机,那双深邃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他。
“家里有事?”嬴政的声音依旧沙哑,但中气足了不少。
周墨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不想让嬴政病中操心。
“没,没有,家里打了点东西,小事,小事。”
“哦?”嬴政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他顿了顿,缓缓说道。
“寡人虽在此处,却也知晓,怕是那几个到你家了吧,非凡人聚于一处,若无强力约束,必生大乱。”
周墨的冷汗又下来了。
这位千古一帝的洞察力,简直堪比x光。
他不敢隐瞒,也不敢全说,只能含糊其辞。
“大伯您说的是,家里亲戚多了,难免有些口角……我担心他们把房子给拆了。”
嬴政闻言,嘴角竟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无妨。”他说,“打坏了,朕给你钱,重修,或者让他们赔。”
周墨一愣。
武则天的一个印都搞这么大阵仗了,您老再整个秦朝的东西出来,别说变现了,我肯定藏得好好的,绝对不拿出来。
“您的东西太珍贵了,在我们这是能引起轰动的。”
不过,这话也点醒了周墨。
对啊,他怕什么?
那房子是他的,他们穿越来也得靠他,主动权在他手上。
这帮皇帝再牛,到了现代也得给自己几分面子的。
他完全可以制定规则。
“让他们赔……”周墨喃喃自语,眼睛越来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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