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看着那张满满当当的笔记,只觉得累得慌,要不人家能成为教授呢。
参与历史?
他现在只想赶紧好好睡一觉。
他敷衍地笑了笑,没有接方文中的话茬,只是含糊道:“方教授,您今天也累坏了,赶紧休息吧。后续的课程安排,我们明天再细聊。”
方文中教授显然还沉浸在巨大的学术震撼中,他点了点头,宝贝似的抱着自己的笔记本,脚步虚浮地回了房间。
那本子上记录的东西,随便泄露一页,都足以在史学界掀起滔天巨浪。
周墨长舒了一口气,开始收拾残局。
他没有注意到,在距离祖宅五公里外的一处伪装成农家乐的临时监控点里,气氛正变得异常紧张。
“报告,目标73号院内发生大规模人员聚集,红外热成像显示,院内共出现十六名人类。”
“身份呢?能识别吗?”一个清冷的女声从通讯器里传来。
“无法识别。“
”除目标73号周墨、目标朱允、目标未知身份鲁大师,以及刚刚被我们列入观察名单的方文中外,其余人……均无任何数据匹配。他们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
“聚集时长?”
“九小时十七分钟。”
“刚刚全部消失,消失方式与此前相同,无法追踪。”
“知道了。继续保持最高级别监控。”
通讯器挂断。
房间内,被称作秦小姐的女人站在巨大的电子屏幕前,屏幕上分割成数十个小窗口,正实时播放着周墨祖宅周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画面。
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十二个无法识别身份的神秘人,一场长达九个多小时的秘密会议。
这一切都发生在新成员,历史教授方文中加入之后。
事情正在朝着一个越发离奇和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之前文物贩卖的推论,现在看来,格局太小了。”秦小姐喃喃自语。
她身后的助理递上一份文件。
“秦小姐,这是方文中的最新动向。”
“他今天一早就退掉了租住多年的房子,所有行李,主要是书籍,都已经搬进了目标73号的祖宅。根据我们的分析,他似乎不打算离开了。”
“一个被主流学术圈排挤了十几年的老教授,突然放弃了自己的一切,死心塌地地加入一个看起来不着边际的项目……”
秦小姐的目光落在方文中的档案照片上。
“那个周墨,到底给了他什么?”
她不相信是钱。
对于方文中这种人来说,信念远比金钱更重要。
能让他如此投入的,只有一种可能——周墨让他看到了足以颠覆他一生研究的东西。
“那个榫卯技术的专利,查得怎么样了?”秦小姐忽然问道。
“查了,”助理回答,“专利申请人是周墨,但我们通过技术溯源,发现这项技术的首次公开演示,与那个神秘出现的鲁大师有关。”
“我们有理由怀疑,周墨只是一个代理人。”
“一个代理人,能指挥一个疑似鲁班的工匠大师,还能让一个顶尖的历史专家俯首帖耳?”
秦小姐摇了摇头,“不,他不是代理人,他是核心。”
“那我们下一步……”
“等不来真相。”秦小姐站起身,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制服外套,换上了一件剪裁得体的米色风衣,长发也被她干练地盘起,戴上了一副金丝眼镜。
转瞬间,她就从一个手握大权的指挥官,变成了一位气质优雅、知性干练的企业高管。
“目标周墨和鲁班今天上午去了市里的建材城,朱允留在家里。”
“这是接触方文中的最好机会。”
“我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位方教授。”
秦小姐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一个固执了一辈子的老学究,我就不信,他的嘴能比保密条例还硬。”
下午两点,阳光正好。
周墨老家镇上唯一一家看起来有点格调的茶馆里,古色古香的包厢内,茶香袅袅。
秦小姐坐在主位上,亲自为对面的方文中斟了一杯大红袍。
“方教授,久仰大名。”
“您在历史,尤其是明朝历史研究领域的建树,晚辈一直十分敬佩。”
她的声音温和,姿态放得极低,像一个真心求教的后辈。
方文中有些局促地坐在对面。
他一辈子都待在象牙塔里,打交道的不是纸堆就是学生,很少应付这种场面。
今天早上,一个自称姓秦的女人通过李德海联系上他,说自己是一家文化投资公司的负责人,对他多年前的研究很感兴趣,希望能当面请教,并考虑资助他继续进行学术研究。
方文中本想拒绝,但对方提到了李德海,李德海曾经帮过他不少,他便答应了下来。
“秦小姐客气了,都是些不入流的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当不得真。”方文中摆了摆手,神情有些不自然。
“方教授太谦虚了。”
秦小姐微笑着,话锋一转,“我听说,您最近正在参与一个……非常特别的私人项目?”
“是给一家人做家教?”
她把周墨说给李德海用来搪塞的话,原封不动地抛了出来,眼睛却一眨不眨地观察着方文中的任何一丝微表情。
方文中端起茶杯的手停顿了一下。
来了,他记起周墨和朱允炆昨晚三令五申的交代,以及那份签了字的、条款严苛到近乎变态的保密协议。
“是的。”他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地按照商量好的说辞回答。
“雇主比较低调,不太希望被打扰。”
“原来如此。”
秦小姐露出了然的表情,接着又看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一定很有趣吧?”
“比如,有没有可能找到一些……和建文帝有关的线索?”
方文中放下茶杯,抬起头。
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漂亮且气场强大的女企业家,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和建文帝有关的线索?
他昨天才刚刚和建文帝本人,以及秦始皇、唐太宗、明太祖、明成祖……开了一场研讨会。
这种经历,该怎么说?
说了,有人信吗?
他忽然觉得,保密这件事,似乎也没那么难。
因为真相本身,就是最坚固的屏障。
“秦总对建文帝也感兴趣?”方文中不答反问,顺手将话题引向了纯学术领域。
“关于建文帝的下落,学界历来有自焚说、出亡说等数十种推测。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后者,尤其是远航海外这一分支。”
“十几年前,我曾根据《西洋番国志》和一些地方志的零星记载,推断建文帝的船队可能……”
“方教授!”秦小姐微笑着打断了他长篇大论的趋势,“您的论文我拜读过,非常精彩,也正是因此,我才冒昧打扰。”
“我只是好奇,您现在的工作似乎并不符合您以往的追求。”她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方文中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学术研究,也得先吃饱饭啊,我执着了半辈子,也该改变一下想法了。”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
秦小姐脸上的笑容不变,心里却微微一沉。
这个老头,比想象中更难对付。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学者身份里,用一种近乎偏执的学术严谨,来抵挡所有的试探。
“我理解,完全理解。”
秦小姐点了点头,换了个策略。
“其实我这次来,除了向您请教,也是带着诚意来的。”
“我们公司准备成立一个冷门历史研究基金,专门资助像您这样有风骨、有坚持的学者。”
“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为您提供每年两百万的科研经费,成立一个专门的课题组,全力支持您继续探寻建文帝的下落之谜。”
她抛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诱饵。
两百万。对于穷困潦倒了半辈子的方文中来说,这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
然而,方文中听完,只是再次摇了摇头,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
“秦总,感谢您的好意,但是,不必了。”
“为什么?”秦小姐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因为,”方文中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狂热。
“我已经找到了。我正在做的事情,远比寻找建文帝的下落……要重要一万倍。”
“我正在见证的,是历史本身。”
方文中心想,还找什么找,自己现在天天跟建文帝同吃同睡的,他一天上几次厕所自己都知道。
说完,他站起身,对着秦小姐微微一拱手。
“茶已经喝了,话也说完了,我那边还有很多工作,就先告辞了。”
他转身,迈着虽然年迈但无比坚定的步伐,离开了包厢。
只留下秦小姐一个人,坐在原地,端着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
“见证历史本身?”
她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她这次暗访,她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但她又好像知道了最关键的东西。
那个叫周墨的年轻人,他组建的这个神秘团队,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钱,也不是为了给什么文物创造传承。
他们,在做一件足以让一个顶尖学者视为终极信仰的,疯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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