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消散,四人身影显现。
眼前天地,赤红一片。焦土千里,热浪蒸腾,远空有流火如瀑垂落。空气中弥漫着灼烈的火煞,吸入一口,肺腑如焚。
“这便是离火界?”东方苏城眉头微皱,周身仙光流转,抵御外界煞气侵蚀。
阿渺却深吸一口气,满脸雀跃:“好精纯的火灵之力!”
月乌蹲坐她肩头,黑瞳扫视四周,尾巴轻摆:“十二元辰界,据传乃十二元辰发源之地。此界五行俱全,演化万灵,却无人族踪迹。”
孟青云神识铺开,感受着这片天地间汹涌的五行元气,心头微动。万象棱在他识海中泛起波动,传来讯息:「此界乃天成秘境,五行轮转,自衍规则。内蕴生灵无数,草木精怪、飞禽走兽,乃至风月之灵皆可修行。若有缘法,或可点化形神,登临仙道。」
他暗自颔首。混沌劫体修至大成,本就可演化内天地。他墟海内那枚混沌珠,亦具开天辟地之雏形。眼下这元辰界,正是一处绝佳的参悟样本。
正思忖间,远处赤色山峦后忽有数道流光掠至。为首者形如赤豹,五尾独角,周身火焰缭绕。其后跟着几头通体赤红的精怪,或鸟首人身,或蛇形带翼,皆目光灼灼盯住四人。
“外来者?”那赤豹口吐古老音节,音波中带着灼热煞气,“此乃离火圣境,非尔等可擅闯!”
孟青云踏前一步,混沌气息自然流转,将那灼热音波化于无形。“我等借道于此,只为寻三昧真火一用,无意冒犯。”
赤豹目光在孟青云身上停留片刻,兽瞳中闪过一丝惊疑。它似察觉这青衣男子气息迥异,竟能轻易化去它的火煞威压。僵持数息,它低吼一声,带着部下退去,隐入赤色山峦之后。
“此界生灵,倒也警惕。”东方苏城收刀入鞘,方才他已握紧刀柄。
阿渺撇撇嘴:“打又不打,没劲。”
月乌淡淡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此界规则特殊,莫要轻易结仇。”
四人继续前行。越往深处,火煞愈浓。地面开始出现熔岩河流,空中不时坠下赤红火雨。孟青云运转《混沌劫墟不灭真经》,周身毛孔开合,将侵袭而来的火煞、灼气乃至此界独特的法则波动,尽数纳入体内“劫墟”。
劫墟翻腾,如磨盘转动,将这些外来能量、物质、法则碎片碾磨、分解,最终化作一缕缕精纯的混沌之气,汇入四肢百骸。他先前已将混沌劫体修至第四层大成,如今受这离火界极致火行煞气刺激,体内五行根基隐隐萌动,竟有向“五行劫体”蜕变的迹象。
正行进间,前方天地骤然一暗。
远空,赤色云层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旋涡。旋涡中心,刺目白光凝聚,随即——轰然爆发!
那不是普通火焰,而是凝如实质的三昧真火,化作滔天风暴,席卷而来。火风过处,空间扭曲,地面熔岩倒卷而上,天地间一片毁灭景象。
“小心!”孟青云低喝,混沌之力勃发,在四人周围布下一层灰蒙蒙的光罩。光罩看似淡薄,却将汹涌而来的三昧真火尽数挡在外面,任其灼烧,岿然不动。
东方苏城见状,眼中精光一闪。他非但不退,反而一步踏出光罩边缘,仙躯直接承受那削弱后的火煞侵蚀。“好霸道的火煞!正好磨我刀意!”他长啸一声,背后长刀嗡鸣,道道凌厉刀意破体而出,与周围火煞激烈碰撞,溅起漫天火星。
阿渺与月乌则紧盯风暴核心。那里三昧真火最为浓郁,几乎化作液态流淌。
“就是那里!”阿渺伸手一指,周身妖力澎湃,化作一道流光冲向风暴相对薄弱的一隅。月乌紧随其后,黑猫之躯在火海中若隐若现,为其护法。
孟青云维持着混沌光罩,心神却沉入体内。劫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疯狂吞噬着外界一切。火煞、真火、破碎的法则、乃至风暴中蕴含的狂暴意志,皆被强行扯入,碾碎,化为滋养混沌的资粮。他能感觉到,体内五行根基正在劫墟的淬炼下,缓慢而坚定地蜕变、融合。
东方苏城于火煞中挥刀,刀意愈发凝练。
阿渺已至预定位置,小手掐诀,妖王中期修为全力爆发,试图引动前方那团房屋大小、如岩浆般缓缓流动的三昧真火本源。月乌蹲守一旁,双瞳幽深,警惕四周。
而那破界梭残骸,已被阿渺祭出,悬浮于空,在真火炙烤下,发出细微的“噼啪”声,裂纹处似有奇异的光泽开始流转。
孟青云立于混沌光罩中央,看着眼前肆虐的风暴,感受着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心念平静。
此界,果然是他的机缘之地。
就在阿渺全力引动三昧真火炼化破界梭残骸之际,异变陡生!
四面焦土之中,忽地窜出十数道黑影。它们形貌奇特,身躯由焦黑岩石与流动熔岩构成,关节处闪烁着暗红符文,行动间带着金石交击之声,精准地避开肆虐的火舌,呈合围之势向阿渺所在之处逼近。
“是熔岩傀族!”月乌瞳孔一缩,传音警示,“它们觊觎真火本源,小心!”
为首一具熔岩傀,眼眶中跳跃着炽白火焰,发出一串尖锐刺耳的厉啸,似乎在发号施令。其余熔岩傀闻声,步伐陡然加快,手臂化作赤红利刃,道道灼热刃芒破空斩来,直指正在施法的阿渺!
阿渺正值炼化关键,分身乏术。月乌冷哼一声,黑猫之躯凭空消失,下一瞬已出现在阿渺侧前方。它尾巴一扫,一道幽暗屏障无声展开,那些凌厉刃芒撞上屏障,竟如泥牛入海,连波纹都未激起。
“哼,藏头露尾的东西,也敢扰事?”月乌声音带着冷意,双瞳幽光流转,锁定那为首熔岩傀。
另一边,东方苏城也察觉到后方动静。他刀势一收,纵身回掠,长刀出鞘半寸,凛冽刀意已如实质般切割火煞,遥遥罩向那群熔岩傀。“这边交给我!”
孟青云立于混沌光罩中央,目光扫过战场。他并未插手月乌与东方苏城的应对,心神依旧沉于体内劫墟。外界纷扰,能量冲击,乃至熔岩傀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了金石与火焰的法则气息,都成了劫墟磨盘碾磨的对象。
他甚至分出一缕神识,仔细感知熔岩傀的攻击模式与能量运转。这些土着生灵生于斯长于斯,其存在本身便是此界规则的一种体现。
“原来如此……金石之坚与离火之烈,竟能以此种方式相生。”孟青云心有所悟,体内那五行蜕变的进程,似乎又明晰了一分。
战场中心,月乌身形如鬼魅,在熔岩傀群中穿梭。它不出杀招,只是或以巧妙身法引偏攻击,或以诡异神通暂时禁锢对方行动,给阿渺争取时间。东方苏城刀未全出,刀意却已凝如寒霜,将试图绕过月乌的几具熔岩傀牢牢钉在原地,令其不敢妄动。
那为首熔岩傀见状,眼眶中白焰跳动更剧,显然怒极。它猛地捶打胸膛,发出沉闷鼓声,周身暗红符文骤然亮起,引动周围地脉火煞,竟在身前凝聚出一柄燃烧着苍白火焰的巨斧!
就在它欲掷出巨斧,全力一搏时——
一直静立不动的孟青云,忽然抬眸看了它一眼。
没有威压释放,没有神通显现。仅仅是一道平静的目光。
那熔岩傀首领动作却猛地一僵,眼眶中的白焰剧烈摇曳,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物。它凝聚出的苍白火焰巨斧,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其上符文明灭不定。
它从这青衣男子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近乎天敌般的压迫。并非力量层次的碾压,而是一种源自本源的、规则层面的克制与吞噬之意。
“退。”
一个古老的音节,自熔岩傀首领喉间艰难挤出。它死死盯了孟青云一眼,率先向后跃去,融入赤色岩壁,消失不见。其余熔岩傀见状,虽有不甘,却也纷纷退走,瞬息间便撤得干干净净。
东方苏城收刀入鞘,微微皱眉:“这些东西,倒是识趣。”
月乌回到阿渺肩头,瞥了一眼孟青云,眼中若有所思。
此时,阿渺那边终于到了紧要关头。那团庞大的三昧真火本源已被她以妖力引导,化作一道凝练火柱,持续灼烧着悬浮的破界梭残骸。残骸上的裂纹在真火炙烤下,非但没有扩大,反而弥合了不少,通体泛起一种奇异的银灰光泽,表面有细密的虚空纹路若隐若现。
“快了!”阿渺小脸紧绷,全力维持着火焰。
孟青云收回目光,重新闭目。体内劫墟轰鸣,将方才感知到的熔岩傀的金石火煞特性彻底分解、吸收。他隐隐感觉到,肝属木、肺属金、肾属水、心属火、脾属土的五脏,正与体外这离火界的五行煞气产生某种玄妙共鸣,丝丝缕缕对应的五行精气,正被劫墟提炼,缓缓融入五脏之中。
离火界,果然是他修炼五行劫体的宝地。
风暴仍在呼啸,真火依旧肆虐。但在这一方混沌光罩之内,炼宝、悟道、护法,各行其是,自成格局。
远处的赤色山峦之后,几双属于不同种族的眼睛,默默收回了窥探的视线。这批外来者,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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