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走出监狱大门，正午的阳光铺在柏油路上，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他沿着路边慢慢走，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遇见李小芬的那一年。
那是个初夏的雨天，他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躲雨，看见她抱着一摞文件站在屋檐下，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眼神里满是无措。那时的她刚失恋不久，整个人像株被霜打过的含羞草，轻轻一碰就会蜷缩起来。苏然鬼使神差地递过一把伞，“一起走？”
她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小声说了句“谢谢”。那把伞不大，两人并肩走在雨里，肩膀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苏然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心里竟莫名泛起一丝柔软。
后来渐渐熟了，他知道她心里装着一个叫蒋翎的人。她会在喝醉后抱着他哭，说“蒋翎要是能回来就好了”；会在看到和蒋翎相似的背影时，下意识地驻足凝望，眼神里的光芒是他从未见过的炽热。苏然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依旧心甘情愿地陪在她身边。
他知道自己是旁人，是她疗伤时的避风港，是她想念蒋翎时的替代品。可他不在乎。只要能看到她笑，看到她偶尔卸下防备的模样，他就觉得足够了。他会记得她爱吃的草莓蛋糕，每次见面都提前买好；会在她加班到深夜时，默默在公司楼下等她，只为送她一段安全的路；会在她对着蒋翎的旧照片发呆时，悄悄退到一旁，不打扰她的怀念。
有一次，她生病发烧，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嘴里反复喊着蒋翎的名字。苏然守在床边，给她物理降温，喂她喝水吃药，一夜未眠。第二天她醒来，看到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让你受累了”。他只是笑了笑，“没事，你好起来就好。”
他那时想，就这样也好，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快乐，自己就快乐。哪怕她的快乐从来与他无关，哪怕他永远走不进她的心里，他也乐得其所。
后来，她突然答应了他的求婚，苏然至今记得当时的震惊和狂喜。他知道，或许是蒋翎的影子渐渐淡了，或许是她累了，想找个安稳的归宿。不管是哪种原因，他都感激涕零。他以为，只要他足够好，足够耐心，总有一天能捂热她的心。
婚后的日子，有过一段短暂的甜蜜。她会为他做饭，会在他下班回家时递上一杯温水，会在周末和他一起去逛公园。虽然他偶尔还是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一丝恍惚，看到她对过往的留恋，但他已经很满足了。
直到孩子的到来，彻底填满了他的生活。看着那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儿，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孩子的眉眼像她，笑起来的样子却像极了自己。只要看到他，他觉得一切晦涩都不值一提。
尽管他并不十分确定李小芬的心思，即使从未真正属于过他，他能和她结为了夫妻、生孩子，这已经是上天给予的最大恩赐。可他不怪她。甚至在她背叛、离开，直到后来入狱，他心里除了遗憾和伤痛，更多的却是感激。
苏然停下脚步，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空，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掏出手机，看着父母给自己的视频请求，果断连接。“爸爸！爸爸！！”看着孩子可可爱爱的模样，他的心立即被融化了。
“儿子，爸爸明天就回来了，等我。”儿子的笑涤荡了他心里所有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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