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粗糙的黑色硬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众人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立刻再度绷紧!
“他们竟然跟得这么紧?!”岳灵珊俏脸含霜,手下意识地按在了剑柄上。
陆大有沉声道:“看来我们刚进镇子就被盯上了。这客栈……恐怕也不安全。”
令狐冲接过那黑色碎片,指尖摩挲了一下,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不是刚才那批人。这碎片边缘磨损严重,更像是长期潜伏的暗桩所用的旧物。幽冥道在此地设有据点?还是……这客栈本身就有问题?”
他的目光扫过这处略显破败寂静的院落,以及那扇透出昏黄灯光的客栈主楼,空气中仿佛弥漫开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
余多心中凛然,没想到对方的触角伸得如此之长,连这等偏僻小镇都有布置。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若是客栈本身有问题,刚才我们入住时便可能发动袭击。既然没有,说明他们要么是在确认我们的身份和状态,要么是在等待指令或援兵。无论哪种,我们都必须立刻离开!”
“余兄弟说得对。”令狐冲果断点头,“此地不可久留。但我们连夜赶路,伊晨姑娘需要休息,余兄弟你也有伤在身。贸然再次闯入黑夜,若对方在外设有埋伏,反而更加危险。”
他略一沉吟,快速做出决断:“大有,你去马厩看看,我们的马匹是否被动了手脚。灵珊,你守在此处,保护伊晨姑娘和余兄弟。我去前面探探风声,看看这客栈的底细。”
“大师兄,小心!”岳灵珊和陆大有齐声应道,立刻分头行动。
令狐冲对余多点了点头,身形一晃,便如同融入夜色中的一片青叶,悄无声息地掠向前院客栈主楼的方向,其身法之精妙,让余多暗自赞叹。
余多退回房内,轻轻掩上房门,守在伊晨床前,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体内玄冥真气缓缓流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岳灵珊则持剑立于窗边,透过缝隙警惕地观察着院外的动静。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点点流逝。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衬托出小院的死寂。
约莫一炷香后,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令狐冲和陆大有一前一后返回。陆大有摇了摇头,低声道:“马匹无恙,饲料也检查过,没问题。”
令狐冲面色凝重,压低声音对众人道:“前面有些不对劲。客栈掌柜和伙计看似普通,但我隐约听到他们后厨有人用暗语低声交谈,提到了‘货到了’、‘等香主令’等字眼。而且……我在柴房后发现了一条通往镇外的隐秘地道入口,入口有新近踩踏的痕迹。”
香主?幽冥道在此地的头目?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这客栈果然是个贼窝!
“我们必须马上走!”余多斩钉截铁道,“趁他们所谓的‘香主’命令未到之前!”
“从后面走!”令狐冲当机立断,“避开前院,从侧墙翻出去。我探过,后面是一片荒地,暂时没发现埋伏。”
几人迅速行动。余多小心地将仍在熟睡中的伊晨背起,用布带固定好。岳灵珊和陆大有简单收拾了行囊。令狐冲则悄然弄开了后院门的门栓。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后门的刹那!
“哐当!”
前院客栈大门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被人猛地踹开!紧接着便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嚣张的呼喝声!
“围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跑!”
“香主有令!拿下那背丫头的小子,重重有赏!”
来了!对方的援兵或者说命令到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走!”令狐冲低喝一声,不再掩饰,一掌拍开后院门,几人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然而,刚冲出后门不到十丈,荒草丛中骤然亮起十数支火把!二十多名手持兵刃、黑衣蒙面的汉子从四周冒了出来,彻底封死了他们的去路!为首一人,身材矮壮,手持一对沉重的镔铁拐,目光凶戾,气息彪悍,显然就是那名“香主”!
“嘿嘿,令狐冲,岳不群的得意弟子?没想到今晚还有意外收获!正好一并拿下,献给左盟主想必也是大功一件!”那矮壮香主狞笑着,目光扫过令狐冲,又贪婪地定格在余多背上的伊晨身上。
余多心中一寒,对方竟然连令狐冲的身份都一清二楚!而且直言献给左冷禅!嵩山派与幽冥道勾结,已是铁证如山!
“就凭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鼠辈?”令狐冲冷笑一声,毫无惧色,“陆大有,护住余兄弟和伊晨姑娘!灵珊,随我杀出去!”
“是!大师兄!”岳灵珊和陆大有齐声应和,剑光出鞘,棍影横空!
大战瞬间爆发!
令狐冲长剑一振,剑光如同长江大河,浩浩荡荡,直取那矮壮香主!他的剑法看似洒脱不羁,实则蕴含着极其高明的剑理,每一剑都攻敌必救,精妙绝伦!那香主武功虽也不弱,双拐势大力沉,但在令狐冲灵动的剑法下,竟被逼得连连后退,一时难以招架!
岳灵珊一对短剑如同穿花蝴蝶,剑法轻灵迅捷,与两名使刀的杀手斗在一起,丝毫不落下风。陆大有一根熟铜棍虎虎生风,势大力沉,独自拦下了三四名敌人,棍影过处,敌人非死即伤!
余多背着伊晨,行动不便,只能以玄冥神掌护住周身,将试图靠近的敌人震退或冻毙。但他内力消耗本就巨大,手臂带伤,又要分心护着伊晨,一时间险象环生!
“余大哥!左边!”伊晨不知何时已经惊醒,伏在余多背上,虽然吓得小脸煞白,却强自镇定,努力帮余多观察着周围的危险。
余多依言一掌拍出,将一名试图偷袭的杀手打得吐血倒飞。但另一侧,一名使链子枪的杀手阴险地一枪刺向伊晨的后心!
“小心!”余多惊怒交加,想要回救已然不及!
就在这危急时刻!
一道璀璨夺目的剑光如同天外飞仙,后发先至!
叮!
一声轻响,那链子枪的枪头被一剑精准地挑飞!
令狐冲不知何时竟摆脱了那香主的纠缠,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余多身侧!他这一剑速度之快、角度之刁、时机之准,简直匪夷所思!
那杀手骇然失色,还没反应过来,令狐冲手腕一抖,长剑顺势一抹,已划破了他的咽喉!
“谢了!”余多惊出一身冷汗。
“跟我冲!”令狐冲剑势不停,如同破浪之舟,硬生生在重重包围中杀开一条血路!岳灵珊和陆大有紧随其后,奋力搏杀!
那矮壮香主见令狐冲如此悍勇,己方伤亡惨重,气得哇哇大叫,挥舞双拐猛扑上来,想要拦住令狐冲。
令狐冲眼中寒光一闪,似乎动了真怒。他长剑一圈一引,使出一招极其精妙的剑法,竟将那香主沉重双拐的力道引得偏向一旁,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破绽!紧接着,他剑尖如同毒蛇出洞,疾刺对方腋下空门!
这一剑若是刺实,那香主不死也得重伤!
然而,就在剑尖即将及体的瞬间,令狐冲的剑势似乎微微滞涩了一下,仿佛内力运行突然出现了些许不畅!
就这电光火石间的滞涩,给了那香主一线生机!他怪叫一声,拼命向后一仰,虽然极其狼狈地躲开了要害,但胸前衣襟已被剑气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
令狐冲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似乎对自己刚才那瞬间的滞涩有些意外和不满意,但此刻不容多想,剑势再展,逼退对方,喝道:“走!”
几人趁机发力,终于冲破了包围圈,头也不回地扎进了茫茫夜色下的荒野之中!
身后,传来那香主气急败坏的怒吼和零星追兵的呼喝声,但很快便被远远甩开。
一路狂奔,直到确认身后再无追兵,天色也开始蒙蒙发亮,几人才在一片小树林中停下来歇息。
个个都是浑身浴血,气喘吁吁,内力消耗巨大。
“暂时……安全了……”令狐冲靠在一棵树上,脸色似乎比之前更加苍白一些,呼吸也略显急促。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酒壶,仰头灌了一口。
余多将伊晨小心放下,看着她和自己满身的血迹,心有余悸。他走到令狐冲面前,再次郑重道谢:“令狐师兄,今日又多亏你了!你的剑法……真是神乎其技!”
若不是令狐冲关键时刻屡次出手,他们绝难逃脱。
令狐冲摆了摆手,又喝了一口酒,似乎在平复着什么,笑容依旧洒脱,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郁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倒是余兄弟你,掌力阴寒霸道,竟能克制幽冥邪功,才是真人不露相。”
岳灵珊一边帮陆大有包扎手臂上一处浅浅的刀伤,一边好奇地问道:“大师兄,你刚才最后那剑好厉害!差点就宰了那个矮冬瓜,怎么好像……突然慢了一点?”
令狐冲喝酒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哎呀,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手滑了一下,可惜可惜。”
余多却敏锐地注意到,令狐冲握剑的右手,在刚才喝酒时,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的颤抖。而且,他此刻的气息,虽然依旧强横,但底子里似乎隐隐透着一股……虚浮之感?
难道这位看似潇洒不羁的华山派大弟子,身上带着不轻的暗伤,或是……练功出了什么岔子?
这个念头在余多心中一闪而过,但他并未点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经过这一夜并肩血战,生死与共,几人之间的关系无形中拉近了许多。但余多心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放下。嵩山派的眼线、幽冥道的疯狂、以及这位身上似乎藏着秘密的华山首徒……前路依旧迷雾重重。
他必须尽快恢复实力,并想办法彻底摆脱追踪,才能安全抵达恒山。
而此刻,东方既白,晨曦微露。
新的一天开始,但危机,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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