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基地门口准备出发的两辆车旁，气氛有点微妙。
裴峥看着对面鼓着腮帮子、满脸都写着“不服”和“委屈”的洛渺，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故意问道：“看我干嘛？”
洛渺气哼哼地扭过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事情的起因是今天早上的出发安排。
他们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目标地点——A市边缘那片规模不小的大学城。
那里人口曾经密集，意味着丧尸数量可观，同时也意味着可能存在大量未被搜刮干净的物资。
大家分乘两辆车出发。
洛渺最近跟着孙城学开车，自觉技术已经突飞猛进，摩拳擦掌地想当一回司机过过瘾。
结果，在早上决定谁开车的“石头剪刀布”大战中，他惨败给了裴峥。
然后，就被裴峥毫不留情地揪着卫衣帽子，像拎一只不情愿的小猫一样，直接“提溜”起来，塞进了车里。
裴峥当时还毫不客气地吐槽：“得了，就你那车技，我还想多活几年，上次让你在空地练练，你都能差点把咱们唯一的了望塔给撞了，真让你上路，这一路的废弃车辆还不够你撞的。”
洛渺对此表示强烈不服！他那次明明只是……只是对距离判断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误差而已！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洛渺抱着胳膊，气鼓鼓地坐在车上，用后脑勺对着开车的裴峥，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抗议。
裴峥看了眼他那副幼稚的样子，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也没再逗他。
他们这次的目的并不仅仅是寻找晶核。
大学城作为一个曾经的资源集中地，虽然大概率被幸存者反复搜刮过，但总会有遗漏，或者一些特定场所可能还保留着有价值的东西。
物资，在末世里永远不嫌多。
车队驶入大学城区域，入目皆是破败景象。
废弃的车辆堵塞道路，两侧的建筑门窗大多破损，斑驳的血迹和干涸的污秽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臭。
零星的丧尸在街头游荡，听到车声，开始迟钝地朝着声音来源聚集。
在一个相对开阔的十字路口，两辆车停下。
裴峥下车，对另一辆车上的孙城说道：“城哥，咱们兵分两路，提高效率，你们开着大车，往东边去，那边好像有几个大超市和食堂。
我们带着洛渺，往西边走，以三天为限，如果三天后，任何一方没有按时回到这个汇合点，另一方不要等待，不要搜寻，立刻直接返回基地！确保基地安全是第一位的。”
孙城神色凝重地点头：“明白！你们小心！三天后见！”
“三天后见！”
孙城、秦峰、秦烈和夏栀驾驶着装载能力更强的大车，朝着东面驶去。
裴峥、顾渊和洛渺三人，则步行朝着西面的教学区深入。
洛渺的空间是他们移动的仓库，至关重要。
大学城西区，以教学楼、实验楼和图书馆为主，环境相对东面的生活区要安静一些，但丧尸数量依然不容小觑。
三人配合默契，裴峥的风刃和顾渊的雷电主攻，洛渺则用藤蔓进行控制和补刀，一路清理过去。
然而，接连解决了十几只丧尸，剖开它们的头颅，里面除了浑浊的粘液和腐烂的脑组织，什么都没有。
洛渺喘着粗气，看着地上又一具被开瓢却一无所获的丧尸尸体，忍不住愤愤地踢了一脚，骂道：“哼！废物！”
那丧尸要是还有意识，估计都得委屈：我都被你打死了，你还骂我废物？讲不讲道理了？
裴峥甩掉匕首上的污秽，冷静分析：“看来，晶核的凝结概率比我们想象的要低得多，不是所有丧尸脑袋里都有这东西。”
就在这时，顾渊刚锁定侧面一只蹒跚靠近的丧尸，准备抬手释放电击，却见那只丧尸的脑袋如同熟透的西瓜般，“噗”地一声轻响，突然炸开了一个空洞！污物飞溅，丧尸一声不吭地直接倒地身亡！
顾渊的动作瞬间顿住，眼神猛地锐利起来，警惕地扫视四周，压低声音：“有人！在暗处！很强！”
能如此精准、迅速地远程爆掉丧尸的头，这实力不容小觑。
裴峥也立刻察觉到了异常，当机立断：“走！先进旁边的建筑！”
三人反应极快，立刻放弃继续前进，迅速冲到超市门口。
门是从里面锁住的。
顾渊直接一道细微的电弧闪过门锁位置，“咔哒”一声，门锁失效。
裴峥一把推开门，三人闪身而入，并迅速从内部将门堵上。
超市内光线昏暗，货架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各种空包装袋，显然早已被洗劫过多次。
洛渺背靠着门板，刚想松一口气，拍拍胸口压压惊，眼角的余光却猛地瞥见靠近仓库的阴影里，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啊啊啊啊——！”洛渺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尖叫起来！
那阴影里的人影似乎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到了，也跟着发出了短促的惊叫：“啊啊啊！”
另外两人：“……”
裴峥和顾渊一脸无语地看着这一惊一乍的两人。
洛渺叫完之后，也反应过来，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试探着问：“人……人？”
裴峥将洛渺拉到身后，目光锐利地看向那片阴影，声音沉稳带着压迫感：“出来！”
那个人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慢吞吞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三人看清了那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青年，大概二十出头，身材清瘦，面容白皙清秀，头发有点长，软软地搭在额前，眼神像受惊的小鹿，带着明显的慌乱和警惕。
他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把……呃，看起来像是自制的弹弓？
“刚……刚才那个丧尸，是你打到的？”顾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指了指门外。
青年怯生生地点了点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洛渺好奇地指着超市门：“这门也是你从里面关上的？”
青年又点了点头。
洛渺看着他这副害怕又乖顺的样子，以及一直不开口说话，忍不住疑惑地问：“你……你不会说话吗？”
青年似乎鼓足了勇气，才用很小的、带着点磕巴的声音开口：“我……我我叫洛阳。”
“嗯？”洛渺眼睛一亮，“咱们两个一个姓诶！我叫洛渺！渺茫的渺！”
洛阳点了点头，小声地挨个打招呼：“你……你们好。”
顾渊见他似乎没有恶意，便想上前一步，更清楚地询问情况。
谁知他刚一动，洛阳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后退了两步，连连摆手，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你你你……你不要过来！”
顾渊停下脚步，有些哭笑不得：“你不怕外面那些吃人的丧尸，反而怕我？”
洛阳缩了缩脖子，眼神躲闪，小声解释：“我我我……我刚才看到了，你会放电……我，我会放水……咱们靠太近……会，会导电的……”
洛渺一个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顾渊的嘴角也控制不住地微微抽动，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维持着温和的表象：“……我又不是漏电的插排。”
洛阳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傻，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更小了：“对……对不起……”
裴峥看着这有趣的互动，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开口问道，将话题引回正轨：“这里就你一个人？”
洛阳抬起头，乖巧地点点头：“嗯，其他人都走了。”
洛渺不解：“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走？”
洛阳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低声道：“我……我前几天发烧了……他们嫌……嫌弃我是累赘，怕我被感染了会变丧尸，就……就把我丢在这里了……”
顾渊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点：“发烧？你被丧尸咬伤了？”
洛阳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急忙补充道：“但是！我被咬之后……吃了这个！”
他像是献宝一样，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破旧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约莫指甲盖大小、不规则的多面体晶体，整体呈现一种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浅蓝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内部似乎有微弱的能量在缓缓流动。
就在洛阳拿出这东西的瞬间，系统的提示音在洛渺脑中尖锐响起：【晶核！宿主！是晶核！】
洛渺几乎是脱口而出：“晶核！”
他这一声，让裴峥、顾渊和洛阳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洛渺心里一咯噔，赶紧找补，指着那晶体含糊道：“那什么……看着……看着像书上描述的那个晶核……”
裴峥深深地看了洛渺一眼，没有追问，转而向洛阳确认：“你这个……是从丧尸脑袋里找到的？”
洛阳用力点头：“嗯！”
顾渊感到难以置信：“你怎么会想到……把这个东西吃下去？”
这行为听起来简直匪夷所思。
洛阳似乎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脸上露出一丝后怕，但又有点破罐子破摔的豁达：“我当时……被咬了，想着反正也得死，不出口气心里不舒服……但是我又没什么厉害的地方，打也打不过……就，就想着……咬回去！”
他说到这里，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地顿了顿，“但看着丧尸那样子……实在下不去口……然后我一生气，就用石头砸它的头，结果用力过猛，这个东西就从它脑袋里崩出来了……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一热，想着它咬我，我就吃它的‘脑子’！然后就……就塞到嘴里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然后……我就变成这样了……烧也退了，伤口也慢慢好了，还……还能弄出水来了……”
裴峥、顾渊、洛渺三人：“……”
他们听完这离奇曲折的经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洛渺在心里对系统吐槽：【这人……是不是有点傻啊？这都敢往嘴里塞？】
系统也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回道：【……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傻人有傻福？】
洛阳似乎看出了他们眼神中的含义，有些委屈地小声辩解：“我……我不傻的……就是小时候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嗑过脑袋……医生说可能会有点……异于常人而已……”
他强调，“但我逻辑是清楚的！”
洛渺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点了点头，语气诚恳：“确实，逻辑是挺清楚的，一般人谁能想到‘咬回去’和‘吃它脑子’这种报仇方法？”
洛阳：“……” 他感觉更委屈了。
裴峥忍着笑，打量了一下四周，问道：“你是这里的学生？”
洛阳点头：“嗯，美术系的。”
“那你还知道这附近，哪里可能还有吃的，或者有用的东西吗？”顾渊接过话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无害。
洛阳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有！我知道有个地方，他们可能没找到。”
顾渊看着他，试探性地问：“那……可以带我们去吗？”
洛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点头答应：“好！”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反倒让顾渊愣了一下。
他看着洛阳那双清澈得几乎一眼就能望到底的眼睛，里面除了些许未散的惊慌，就只剩下单纯的信任。
顾渊最终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孩子，到底是说他乖巧听话好，还是说他单纯得有点傻气好？
在这危机四伏的末世，这样的性格，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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