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轩的夜总是比王宫其他地方更凉。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在青石板地上，映出几片飘落的兰花叶，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带着庭院的草木气息，却吹不散屋内的暖意——那是赵灵月体内悄然涌动的气血，正带着一丝真龙血脉的余温，在经脉里缓缓流转。
赵灵月站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铜镜边缘已经氧化发黑，映照出的人影有些模糊，却足以让她看清自己的变化：原本苍白的脸颊多了几分健康的红晕，眼神里的怯懦像被温水化开的冰，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从未有过的明亮与坚定。她抬起右手，指尖轻轻一动——一股微弱的气流顺着指尖散开，吹得桌上的诗集纸页轻轻颤动。
这是萧辰第三次帮她疏导血脉后的变化。第一次只是丹田泛暖，第二次能感觉到气血奔腾，第三次竟能引动一丝微风——张嬷嬷说，这是气血充盈到一定程度才能有的迹象，寻常淬体初期的武修都未必能做到。而她，不过是个被封印了血脉、常年体弱的公主，若不是萧辰，她恐怕这辈子都不知道“力量”是什么滋味。
“公主，萧公子来了。”张嬷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她知道自家公主最近和萧公子走得近，也知道萧公子在帮公主“调理身体”，却不知道那是在撬动血脉封印，只当是将军府的秘方有效。
赵灵月连忙转身，心跳莫名快了几分。她走到门边，打开门，看到萧辰正站在廊下，穿着一身墨色短衫，夜风吹起他的衣摆，比白天多了几分沉静。影跟在他身后，像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站在廊柱旁，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公子。”赵灵月躬身行礼，声音比平时更显郑重，“您里面请。”
萧辰走进屋，目光扫过桌上的诗集和那枚翡翠玉佩，最后落在赵灵月脸上，察觉到她眼神里的变化，微微颔首：“看来血脉疏导的效果比我预想的更好。”
“都是托公子的福。”赵灵月走到木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明黄色的小信封，信封上印着王宫的火漆印——那是半个月前赵炎给她的密令，让她“留意将军府动向，每周以‘家书’为名，将萧辰的修炼进度、萧战的军中安排，悄悄报给王宫太监”。
她捏着信封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像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片刻后，她将信封递到萧辰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公子，这是陛下让我监视将军府的密令。之前我身不由己，只能假意答应，如今蒙公子多次相助，还帮我唤醒血脉，灵月再无理由隐瞒。此后，灵月唯公子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萧辰接过信封，指尖触到火漆印的冰凉，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丝了然。他早就知道赵炎会给赵灵月密令，却没想到她会主动交出来——这意味着，她不是被迫结盟，而是真正将自己归为“自己人”，愿意赌上未来，站在他这边。
“你可知，交出这密令，若是被赵炎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萧辰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考验的意味。
赵灵月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坚定：“灵月知道。可灵月更知道，若是继续帮陛下监视公子，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陛下只把我当工具，皇后和三公主更是视我为眼中钉，唯有公子愿意帮我，愿意让我看到改变命运的希望。就算被陛下发现，灵月也认了。”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更何况，公子不仅帮我，还答应修缮冷月轩，还说要把母亲的兰花移栽到将军府……这些，都是灵月从未敢奢望的温暖。灵月无以为报，只能以真心相托。”
萧辰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微微一软。他前世见惯了背叛与算计，今生能遇到影的忠诚、赵灵月的归心，倒像是命运的补偿。他将密令放在桌上，语气放缓：“你不必如此。我们是盟友，更是同路人——赵炎的算计、皇后的打压，我们要一起应对。这密令，与其说是‘投名状’，不如说是我们反制赵炎的筹码。”
“筹码？”赵灵月愣了一下。
“没错。”萧辰拿起密令，指尖轻轻划过火漆印，“赵炎让你用‘家书’传信，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给他传假消息——比如我‘修炼遇阻，卡在化罡境迟迟无法突破’，或者‘萧战与边境将领往来密切，实则是商议粮草调度’。这样既能麻痹他，让他放松警惕，又能趁机摸清他的底牌。”
赵灵月眼睛一亮，瞬间明白过来。她之前只想着交出密令表明心意，却没想到还能这样利用，心中对萧辰的敬佩又深了几分：“公子果然深谋远虑！灵月都听公子的，您让我传什么消息，我就传什么消息。”
“不急。”萧辰将密令放回信封，递给赵灵月，“这密令你先收着，继续按赵炎的要求传假消息，不要让他起疑。等时机成熟，我们再用这密令，给他致命一击。”
赵灵月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收进抽屉，像是捧着一件珍宝。她走到萧辰面前，再次躬身：“公子放心，灵月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萧辰点点头，看向窗外的月色：“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府了。你最近继续巩固气血，不要急于求成，血脉封印的解开需要循序渐进。下次我来，会带些气血丹给你，帮你更快提升。”
“多谢公子。”赵灵月送萧辰到门口，看着他和影的身影消失在庭院的月色里，才缓缓关上门。她走到铜镜前，再次抬起右手，指尖引动的微风比刚才更明显了些。
“母亲，您看到了吗？”她轻声对着空气说道，“灵月终于找到可以依靠的人了，终于有机会改变命运了。灵月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张嬷嬷，不辜负您的期望。”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坚定的笑容。冷月轩的夜依旧凉，可赵灵月的心里，却像燃着一团火，那是希望的火，是挣脱枷锁的火，正随着血脉的苏醒，越燃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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