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修中的林越心有所感,睁开双眼。客房之外,一抹微光正静静悬浮。他挥手打开一道缝隙,一枚触手温润、镌刻着煌沙城主府徽记——城楼环绕利剑——的玉符无声滑入掌心。
神识探入,一道简洁而威严的信息浮现:“城主有请,申时三刻,府内‘观沙阁’一叙。”
信息简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林越整理仪容,将新得的“朔寒”长刀负于身后,气息沉凝,离开客栈,向着城内最为巍峨显赫的建筑群——城主府行去。
城主府坐落于煌沙城地势最高之处,并非单一建筑,而是一片依山势修建的庞大宫殿群。墙体亦是土黄巨石垒砌,却远比外城城墙更加高大厚重,其上符文闪烁灵光,隐隐构成一个覆盖整个府邸的强大阵法。府门前守卫森严,甲胄精良,气息剽悍,目光如电扫视着每一个靠近之人。
通报姓名后,一名身着深灰长袍、气息沉凝如古井的老管家模样的修士迎出,其修为竟也有凝珠境初期的水准!他并未多言,只是微微躬身示意林越跟上。
踏入府门,一股远比城内任何地方都要浓郁精纯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一振。更让林越心惊的是,他敏锐的神识能感觉到,整座府邸的气机与脚下大地、与整座煌沙城的地脉隐隐相连,浑然一体。这座府邸,仿佛就是煌沙城跳动的心脏和意志中枢。
跟随老管家穿过数重灵光闪烁的禁制,走过曲折回廊与幽深殿宇,最终来到府邸深处一座拔地而起的高耸楼阁之下。楼阁以罕见的“沉心灵木”筑成,古朴大气,匾额上书三个苍劲大字:观沙阁。
拾级而上,步入阁顶。眼前豁然开朗。此阁四面皆窗,视野极佳,可俯瞰整个煌沙城鳞次栉比的屋顶与街道人流,更能毫无阻碍地远眺城外那无垠的暗红色沙海。此刻双日如血残阳将浩瀚沙海染成一片金红交织、波涛起伏的瑰丽绒毯,壮阔非凡。阁内陈设简洁却处处透着不凡,灵气氤氲,静心凝神。
一道身影正负手立于窗前,眺望着沙海落日。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此人看起来极为年轻,似乎只有二十许岁,面容方正,眉宇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沉稳气度。他身姿挺拔,穿着一袭玄色常服,袖口处用金线绣着比坞衡更加繁复精致的城楼利剑徽记。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背后斜背着一把连鞘长剑,剑柄古拙,虽未出鞘,却隐隐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锋锐之意。
然而,所有这些外在,都比不上他那周身深不可测的磅礴气息!
凝珠境后期,甚至可能是巅峰!
林越心中凛然,这位煌沙城主苏天行的实力,远在预料之上。
“林道友,请坐。”苏天行开口,声音平和温润,却自然带着一种久居上位。他的目光落在林越身上,如同实质般扫过,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坞衡已向我禀报,道友实力非凡,更对灵枢古派心向往之。年轻有为,志向高远,苏某欣赏。”
林越依言在一张灵木椅上落座,姿态不卑不亢,拱手行礼,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敬意:“苏城主谬赞。晚辈林越,一介散修,偶得机缘方至凝珠。久闻城主威名,坐镇煌沙,扼守要冲,功参造化,更背倚灵枢古派这棵参天巨树,实乃我辈楷模。心慕仙宗大道,故冒昧求见,恳请城主指点一二。”林越姿态放低,言辞恳切。
苏天行微微颔首,对林越的态度似乎颇为满意。他走到桌前,亲自提起一柄白玉壶,为林越斟上一杯灵茶。茶水碧绿,香气清幽沁人,吸入一口便觉神识清明,显然非世俗之物。
“灵枢古派,乃黑风蚀原域之脊梁,传承久远,底蕴深不可测。其山门所在,确非轻易可至。”苏天行放下玉壶,话锋自然而然地切入正题,“道友欲往古派,我煌沙城并非起点,亦非门户。”
他手指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一点,一道由精纯灵力构成的微缩地图虚影瞬间浮现,山川河流、城池方位清晰可见。一道醒目的光路蜿蜒曲折,最终定格在西北方向,一道巨大无比山脉缺口处的雄城光影上。那城池光影给人一种坚不可摧、镇压一切的厚重感!
“真正的门户,在西北方向,距此约百万里之遥。”苏天行语气凝重,“此城名为——天墉城!”
他指向那雄城光影,详细解释:“天墉城,扼守的是进入‘黑风蚀原’唯一被探索出来、相对安全的通道入口。黑风蚀原,并非我们如今所在的这片边缘地带,而是指更深邃、更广阔、更危险的核心区域。
“欲抵达灵枢古派,按理说穿越黑风蚀原是最快的、但也是最危险的路径。
苏天行眼中闪过一丝深意,继续道:“也正因如此,天墉城汇聚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修士,鱼龙混杂,形势复杂。有意图穿越蚀原前往古派朝圣或拜师的青年才俊;有在蚀原边缘猎杀妖兽、采集稀有材料的亡命徒和佣兵团;有其他大小势力派驻的眼线与商队;更有古派的外门弟子、执事,甚至偶尔会有外门长老现身。那里机遇与危险并存,秩序与混乱交织,是真正的‘法外之地’,实力、财富、背景、运气,缺一不可。”
他看向林越,目光深邃:“能否安全抵达天墉城,本身就是古派对外来修士的一道无形筛选。道友实力不俗,但孤身穿越这百万里路途,途中险地绝境、凶悍劫修数不胜数。即便侥幸抵达天墉,还需面对蚀原本身的滔天凶险。此非易事。我煌沙城,相较于那条漫长征途,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中转驿站罢了。”
林越认真聆听,心中早已预料前路艰难,但听到“天墉城”和“黑风蚀原”的详细情况,仍觉沉重。他更关心的,是最终目标。
他品了一口那珍贵的灵茶,借机整理思绪,然后以一种带着憧憬与恰到好处困惑的语气问道:“多谢城主为晚辈解惑,指点迷津。只是…”他微微一顿,露出些许散修常见的迷茫与渴望,“晚辈散修出身,深知自身根基浅薄,大道艰难,如履薄冰。灵枢古派乃无上仙宗,不知像晚辈这般,即便历经千难万险抵达之后,可有…一丝微末机缘,能得窥古派门墙,以求大道之上,更进一步?” 他措辞极尽谨慎,谦卑请教。
苏天行闻言,沉默了片刻,观沙阁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远处沙海传来的、被阵法削弱后的呜呜风声。这短暂的沉默,让林越心中微微一沉,生出不妙的预感。
“林道友志气可嘉,道心坚定,苏某佩服。”苏天行终于再次开口,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然而,很不巧。灵枢古派这等庞然大物,收徒自有其严苛法度与固定周期。其面向整个东域广纳门徒的‘开山门’大典,距离下一次…尚有整整百年之期。”
“百年?!”
饶是林越心志坚韧如铁,早已将前路想象得无比艰难,此刻听到这个确切的、漫长到令人窒息的数字,瞳孔也是不由自主地猛地一缩!握着茶杯的手指因瞬间的失控用力而关节发白,杯中的灵茶漾起细微的涟漪。
百年!修仙无岁月,但百年光阴,对现在的林越来说实在太长太长了!期间的变数太多,他根本等不起!
苏天行将林越那瞬间的失态尽收眼底,心中了然。他缓缓道,声音平稳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不错,整整百年。此乃古派延续万载的铁律,旨在筛选真正有恒心、有潜力,并能耐得住漫长岁月打磨与考验的璞玉。非开山门大典期间,除非是古派内部长老或核心弟子亲自引荐、或是身负古派发布的特殊使命、亦或是在某些极其严苛、九死一生的‘死斗试炼’中证明拥有逆天之资者…否则,外人想要正式拜入山门,近乎…不可能。”
他特意在“近乎不可能”上略微停顿,留下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可能性空间,仿佛黑夜中的一粒微尘。
巨大的失望如同冰水浇头,但林越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注意到城主话语中那细微的余地,但深知这希望渺茫如星火。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恢复平静,将杯中灵茶一饮而尽,借这个动作掩饰内心的波澜。
沉默片刻,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道:“多谢城主坦言相告。晚辈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城主是否听说过一个名为‘界墟城’的地方?”
苏天行闻言,眼中掠过一丝思索,随即摇了摇头:“界墟城?恕苏某孤陋寡闻,从未听闻黑风蚀原域乃至周边区域有此城名号。或许是在更为遥远陌生的地界,亦或是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境之称?”
连苏天行这等人物都未曾听闻,林越心中对此行的渺茫又添一分凝重。他不再多问,起身郑重拱手:“既如此,晚辈多谢城主今日解惑与款待。此番指点,林越铭记于心。不便再多叨扰,晚辈告辞。”
苏天行也未多留,微微颔首:“道友慢行。前路艰险,望多保重。”他示意老管家送客。
离开观沙阁,走出城主府,回首望了一眼那气势恢宏的府邸,林越目光深邃。百年之期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心口,但并未压垮他的意志,反而激起了更强的斗志。
“天墉城…黑风蚀原…死斗试炼…”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条条大路通仙道,既然常规之路暂闭,那便闯一闯那九死一生的捷径!”
他的身影融入煌沙城熙攘的人流,步伐坚定地向着远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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