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冀来到莱文的房间。
“跟我来。”他言简意赅，语气听不出情绪。
莱文放下手中，祁冀给他找来打发时间的书卷，抬眼看他，碧蓝色的眼眸里带着询问，但没有立刻动作。
祁冀看穿了他的迟疑，“怎么？怕我把你带到哪个角落处理掉？”
他刻意加重‘处理’二字。
“祭司大人多虑了，我只是好奇要去哪。”
“叫我的名字。”
莱文：“......祁冀。”
祁冀转身，黑色的长袍划出优雅的弧线，“带你看点东西，或许能让你更清楚地认识到，待在这里，并非全无好处。”
莱文心中疑惑，但还是跟了上去。
祁冀带着他走向了神殿最深处，一条他从未被允许踏足的深海禁区。
他们来到一扇巨大的，由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的门，门上雕刻着繁复而古老的符文，隐隐流动着黑暗的能量。
祁冀伸出手掌，按在了门的中央位置。
符文依次亮起，发出低沉的声响，厚重的石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门后的景象，让莱文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极其广阔的空间，仿佛将整座海底山脉掏空而成。
顶上镶嵌着无数巨大的夜明珠和水晶。
而真正令人震撼的，是房间里堆积如山的珍宝。
不是寻常的金银，多到莱文的眼睛都看不过来，甚至大多连名字也叫不出来的奇珍异宝，随意地堆叠在一起，形成一座座闪烁着诱人光芒的萧山。
“如何？”祁冀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小小的炫耀，“深渊虽然黑暗，但孕育的财富，足以让陆地上任何一个王国黯然失色。”
莱文从震撼中回过神，他环视着这惊人的财富，眉头却微微蹙起，“所以，这就是你力量的证明？收集这些......亮晶晶的石头？”
他不太理解祁冀想表达什么。
祁冀对莱文的反应有些不满。
“石头？”
他冷哼一声，随手从一堆宝石中捞起一颗足有龙眼大小，内部仿佛有金芒在流动的珍珠，递到莱文眼前。
“这是龙涎珠，千年巨蚌吞噬龙族唾液所化，佩戴者可百毒不侵，延年益寿。”
他又指向一丛如同冰晶凝结的蓝色珊瑚。
“那是冰魄珊瑚，生长于万丈海沟之底，一寸便可让周围海域冻结，是炼制顶级冰系魔杖的核心。”
祁冀如数家珍般地介绍着，语气平淡，但莱文能听出其中隐藏的，他对这些珍宝的重视。
莱文：“你收集它们，是为了力量？”
祁冀放下龙涎珠，目光扫过满室光华，最终落回到莱文脸上。
“不全是。”他顿了顿，似乎在选择措辞，“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为我未来伴侣准备的。”
莱文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向祁冀，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但祁冀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认真。
“你这样的存在，也会需要伴侣？”
祁冀走近他，“正因为我这样的存在，漫长到几乎永恒，才更需要一个能与之并肩，共享这无边黑暗的伴侣。”
他那深情的桃花眼锁定莱文，那里面翻滚着复杂难免的情绪：“这些我花了大半生收集的奇珍异宝，都将是聘礼。”
莱文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背部却抵在了一堆冰凉坚硬的宝石上。
“那你、那你找到你的伴侣了吗？”他的声音有些发紧，还有些颤抖。
祁冀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逼近，将莱文困在自己与冰冷的宝石山之间。
他低下头，墨绿色的长发垂落，几乎要触碰到莱文的脸颊。
人鱼状态下的祁冀，周身散发的气场无疑是危险恐怖的。
“你觉得呢，我的小王子？我为什么独独将你带到这里？又为什么要向你展示这些？”他的声音如同最蛊惑人心的海妖。
莱文打的心脏狂跳起来，祁冀的话语和眼神都太过直白，几乎要烫伤他。
“我......我是你的囚徒。”他试图用之前的祁冀说的话来划清界限。
祁冀低笑一声，手指抬起，轻轻拂过莱文颈侧曾经被他咬过，如今只留下淡淡红痕的地方，“一个会让我失控，会让我想要分享我无尽财富与生命的囚徒？”
他的指尖顺着莱文的锁骨下滑，停留在他的胸膛，感受着那下面急促的心跳。
“莱文·维德里克。”
祁冀叫了他的全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这些珍宝，这片深渊，以及我祁冀·乌比亚斯本身，都在等待它们唯一的主人。”
“而你，就是那个让我等待了无数岁月的人，”
祁冀霸道的宣告如同深海炸弹，在莱文脑海中轰然炸响。
“你疯了？就因为我是所谓的光明血脉？就因为我能在你的深渊之力下存活？祁冀·乌比亚斯，你找伴侣的标准就是看谁比较耐折磨吗？”
莱文一把用力推开祁冀，他后背撞在冰冷的宝石堆上，硌得生疼。
“这些东西，对你来说算什么？衡量价值的筹码？还是用来捆绑所谓伴侣的锁链？”
祁冀被莱文突如其来激烈的反应和尖锐的言辞刺得眸色一沉，周身的温度骤然降低，几颗靠近他们的珍珠表面瞬间凝结出细小的冰霜。
“注意你的言辞，莱文。这些是力量，是永恒，是我能给予你超越凡俗想象到的一切。”
“我不需要！”莱文打断他，“我不需要你的力量，也不需要你的永恒，更不需要这些冷冰冰堆砌出来的一切！我是亚特兰的王太子，不需要用珍宝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祁冀也被激起了怒火，他上前一步，强大的压迫感再次笼罩下来，黑眸紧紧锁住莱文，里面翻涌着偏执。
“那你需要什么？需要那些脆弱的人类虚伪的敬爱？需要那个摇摇欲坠的王冠？还是需要你那可笑的责任？”
莱文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至少那是真实的，至少他们的笑容和泪水是真实的，而不是像这些石头一样，除了冰冷的光泽，怎么都没有！”
“你把它们收集在这里，它们就会爱你吗？它们就能驱散你这里的黑暗和冰冷吗?”
他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又指向祁冀的胸膛。
莱文的话，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动他冰封了无数年的心门。
不论是他还是这具身体，早已习惯了黑暗，甚至享受着它们带来的绝对掌控和安全的孤独。
“你懂什么......”祁冀的声音低了下去，“真实的代价就是背叛，唯有力量永恒，掌控一切，才能避免重蹈覆辙。”
他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片被鲜血染红的海水，听到了信仰崩塌时震耳欲聋的寂静。
莱文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怜惜，“祁冀，到底是你囚禁了我，还是你把自己囚禁在了这片更大的牢笼里？”
“闭嘴！”
祁冀眼眸中那抹幽绿，快要占据全部的瞳孔，“你没有资格评判我！”
“祁冀，你可以禁锢我的身体，可以折磨我的精神，甚至可以拿走我的生命。但是，你永远无法让我爱上你。”
祁冀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词，“谁跟你说我要爱了？我要的是属于，是你的灵魂和身体，从此只刻着我的名字，只能在我的深渊里呼吸。”
他的话语偏执而疯狂，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占有欲。
“你会留下的，莱文，不是因为这些石头，而是因为我。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才是你唯一的归宿。”
疯子！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是莱文对祁冀唯一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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