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晨光未曦,紫禁城已从沉睡中苏醒。沉重的朱漆宫门次第开启,鎏金铜钉在熹微天光下泛着冷光。身着蟒袍吉服的宗室王公、文武百官,按品级勋阶鱼贯而入,朝珠碰撞的清脆声响,与靴底踏过金砖的沉稳脚步声交织,在空旷的宫道上回荡。净鞭三响,声震云霄,礼官悠长的唱喏声划破晨雾:“吉时到——恭迎圣驾!”
太和殿前广场,百官肃立,鸦雀无声。绵忻身着亲王世子朝服,月白底色绣着四爪蟒纹,腰束玉带,身姿挺拔如松。他面容沉静,目光平和地落在巍峨的丹陛之上,仿佛昨夜那枚刻着“靶心”的鹅卵石,从未在他心中掀起波澜。唯有袖中指尖偶尔摩挲着石头的冰凉触感,提醒着他这场盛典之下的杀机四伏。
龙椅上的皇帝,正值盛年,明黄色龙袍衬得他威仪赫赫。他接受百官山呼万岁,目光扫过台下众生,在绵忻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邃难测,似有赞许,又有审视;落在不远处的太子绵忆身上时,却只余下一片淡漠。太子今日格外恭谨,低眉顺目,双手交叠于身前,只是微微抿紧的唇角,与袖中不自觉攥紧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翻涌。
繁缛的朝贺礼仪结束后,銮驾起行,前往慈宁宫向太后行家礼。这是绵忻最警惕的环节——黑衣人刻下的“靶心”,直指慈宁宫花园。
帝后銮驾在前,明黄伞盖遮天蔽日;太子紧随其后,面色依旧平静;绵忻与父亲永璂位列近支宗室前列,缓步随行。队伍浩浩荡荡,沿着铺着青石的宫道迤逦而行,两侧侍卫腰佩利刃,目光锐利如鹰,明岗暗哨交织成网,连花木丛中都藏着精干人手——皇帝的部署,果然周密。
行至慈宁宫花园中段,一处名为“叠翠”的假山映入眼帘。假山由太湖石堆叠而成,孔洞嶙峋,顶上竖着一座小巧的木质风车,本是点缀景致之物。绵忻的感官瞬间提升至极致,鼻尖萦绕着草木的湿腥气,耳畔能清晰听见风穿过假山孔洞的呜咽声,眼角余光扫过每一处阴影,试图找出那隐藏的“靶心”。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吱——嘎!”
一阵极其尖锐刺耳的摩擦声骤然响起,如同金属撕裂木头,令人牙酸。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假山顶部的风车叶片,竟猛地脱离轴心,在风中疯狂旋转,木屑纷飞,砸向下方的队伍!
“护驾!”侍卫统领反应极快,厉声高喝,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
瞬间,周围的侍卫刀剑出鞘半寸,形成一道人墙,将帝后与核心宗室护在中心。官员命妇们面露惊惶,有的甚至发出低低的惊呼,原本有序的队伍瞬间紧绷,喜庆氛围荡然无存,只剩下浓烈的紧张感。
混乱中,绵忻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那失控的风车,更捕捉到风车下方,假山一道石缝中,一闪而逝的一抹暗绿色衣角——那颜色与假山青苔近乎融为一体,显然是刻意伪装!有人藏在假山里!
几乎同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太子胤礽的脸——一丝错愕与恼怒飞快掠过,如同石子投入水面,虽瞬间便化为与旁人无异的“惊疑”,但那瞬间的真实情绪,未能逃过绵忻的眼睛。
这意外,并非太子计划的一环!
电光石火间,绵忻做出判断。他没有贸然冲向假山,反而上前一步,靠近御驾,声音沉稳清晰,足以让前方的皇帝与太后听见:“皇上,太后,似是风车年久失修,机括松动所致。虚惊一场,还请毋忧。”
他的话如同定心丸,稍稍缓解了现场的恐慌。侍卫们并未放松警惕,四名身手矫健的侍卫已如猎豹般扑向假山,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咻”的轻响。
藏在石缝中的人影,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露与严密守卫惊住,并未发动攻击,反而利用假山内部复杂的孔洞,手脚并用地向下逃窜,动作敏捷得不像普通太监。
“拿下!”侍卫统领厉声下令。
假山内部传来短暂的打斗声与闷哼声,片刻后,两名侍卫押着一个身材瘦小的人走了出来。此人穿着暗绿色的衣服,满面灰尘,眼神惊惶,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挣扎间,几样小巧的工具从他怀中掉落——木工凿、锉刀,还有一把磨得锋利的小锯子。
“皇上,刺客已擒获!身上无凶器,只有这些匠作工具!”侍卫统领单膝跪地禀报。
制作工具?一个藏在假山里的“工匠”?
众人心中皆是疑惑,面面相觑。
皇帝面色阴沉,目光扫过那吓得魂不附体的“刺客”,又落在仍在旋转的风车与散落的木屑上,最后定格在绵忻平静的脸上,以及不远处太子那略显僵硬的背影上。
“惊扰圣驾,罪不容赦。”皇帝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如同寒冬的冰,“押下去,严加审问!务必问出幕后指使!”
“嗻!”侍卫领命,将那人拖拽着离去,留下一串踉跄的脚步声。
“銮驾继续,前往慈宁宫!”
队伍再次启动,气氛却已截然不同。官员们窃窃私语,眼神中满是疑虑:一个工匠为何要藏在假山里?风车叶片脱落是意外,还是人为?太子面色依旧恭谨,只是步伐略显急促,仿佛急于摆脱这尴尬的局面。
绵忻心中雪亮。这绝非意外。那“工匠”定是太子安排的棋子,意图在銮驾经过时制造混乱——或许是为后续埋伏的死士创造时机,或许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掩护更深的阴谋。只是不知为何,这枚棋子提前暴露,打乱了太子的部署。而黑衣人的警告,恰恰指向此地,说明第三方也洞悉了太子的计划。
慈宁宫家礼在一片看似祥和、实则各怀心思的氛围中完成。太后言语温和,勉励众人和睦相处,目光却在太子与绵忻之间来回打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随后,众人移驾太和殿,正式宫宴拉开序幕。
太和殿内,烛火通明,歌舞升平。鎏金器皿中盛满琼浆玉液,珍馐佳肴摆满案几,乐师们演奏着喜庆的乐章,舞姬们身姿曼妙,旋转间裙摆如花开。
御座之下,太子绵忆端着酒杯,向皇帝祝寿,笑容得体,语气恭敬,仿佛慈宁宫花园的插曲从未发生。但绵忻注意到,他饮酒时,袖口有不易察觉的颤抖,而他身边那位素来随侍左右的心腹太监,此刻却不见踪影——想必是去处理计划败露后的收尾事宜了。
绵忻稳坐席间,指尖轻轻拂过酒杯边缘,冰凉的触感让他愈发清醒。他知道,慈宁宫的混乱只是序幕,太子真正的杀招,必然藏在这歌舞升平之下。是御膳房的饮食?是乐舞队伍中的刺客?还是其他防不胜防的手段?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掠过一张张或沉醉、或警惕的脸。就在视线与对面席位上一位蒙古王公相接时,那位素来低调沉默的王公,竟几不可察地向他微微颔首,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端起酒杯,继续欣赏歌舞。
绵忻心头一震。他与这位王公素无交集,这无声的示意,是巧合,还是与昨夜的黑衣人有关?第三方势力,终于要浮出水面了吗?
宴至半酣,气氛愈加热烈。突然,殿外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争执与器物碰撞的声响。一名侍卫满头大汗地匆匆入内,跪地禀报:
“启禀皇上!御茶膳房走水!火势已控制,但……但在清理现场时,发现一名太监,服毒自尽了!”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先是投向御茶膳房的方向,随即又不由自主地瞥向绵忻——谁都知道,宫宴前,是他亲自细致巡查过御茶膳房的饮食与器皿。
绵忻握着酒杯的手稳稳不动,脸上依旧平静,眼中却已是一片冰寒。
太子的反击,终于来了。而且,他直接将祸水引向了自己,试图让他成为这场宫宴风波的替罪羊!
这场精心策划的杀局,究竟还藏着多少阴谋?第三方势力的介入,会让局势朝着怎样的方向发展?他又该如何破局,揭穿太子的真面目?
太和殿内的歌舞依旧,却再也掩盖不住那弥漫开来的杀机与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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