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帑格物司暂设的偏殿内,气氛凝重。
林凡跟随内侍快步走入,只见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皆在,几位负责照料金蚕的宫女和内侍监正跪伏在地,瑟瑟发抖。殿中摆放着几个精致的蚕匾,里面那些原本应该金光灿灿的蚕宝宝,此刻大多蔫头耷脑,色泽黯淡,甚至有几只已经僵直不动,显然已经死了。只有极少数的几只还在缓慢蠕动,但也全无之前的活力。
“林凡,你来得正好!”李世民面沉似水,指着那些萎靡的金蚕,“你来告诉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后接手不过数日,这些‘祥瑞’便成了这般模样!莫非真是天意不喜,收了回去?还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最后一句,已是带着凛冽的寒意,目光如刀般扫过地上跪着的宫人。
林凡心中早已料到此事,但亲眼见到,还是暗道一声侥幸。他立刻上前,仔细查看那些金蚕,又拿起一片桑叶闻了闻,甚至还观察了一下蚕室的温度和湿度记录。整个过程,他表现得既专业又凝重。
良久,他才转身,对着李世民和长孙皇后深深一揖,脸上带着“沉重”和“困惑”:“陛下,皇后殿下,臣仔细查验过,桑叶、水源、温湿皆无问题,照料也并无明显疏失。”
“那为何会如此?”长孙皇后蹙眉问道,她对此事颇为上心,眼见金蚕如此,心中亦是不安。
林凡沉吟片刻,斟酌着语句:“陛下,皇后殿下,臣以为,此或许并非人为,亦非天意不喜,而是……这‘金蚕’本身特性使然。”
“哦?此言何解?”李世民目光锐利。
“臣观此金蚕,生于偶然,长于特定之法,或许其生命本源,便与寻常家蚕不同。”林凡开始将话题引向他的猜测,“万物生长,皆依赖天地间特定之气、特定之物。或许这金蚕所需,并非仅仅是桑叶清水,还需……某种我等尚未知晓的、存在于其原生之地的特殊‘地气’或‘滋养’。离开了那片特定的水土,纵有万般小心,其生机亦会如同无根之木,无源之水,逐渐衰竭。此非人力可强求,亦非天意可揣度,实乃……物性之本然。”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金蚕萎靡的原因(缺乏石油伴生物质),又将责任推给了玄乎的“物性”和“地气”,巧妙地避开了“祥瑞是假”或者“有人破坏”这两个最致命的指控。
李世民沉默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椅背,眼神深邃地看着林凡,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良久,李世民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林凡心中一定,知道陛下至少部分接受了他的说法。他躬身道:“陛下,为今之计,一是继续好生照料宫中剩余金蚕,或许能有适应者存活下来,延续血脉。二是……臣请旨,秘密遣人前往当初发现此蚕种之地,仔细勘探当地水土,或许能寻得维系此蚕生机之关键。若能找到,或可解此困局。”
他这是想趁机派人去登州或相关区域,实地调查石油与金蚕的关系,同时也能暗中查探“鼍龙”的线索。
李世民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淡淡道:“此事,朕知道了。金蚕之事,暂且压下,对外不得声张。至于勘探之事……容后再议。你且先退下吧。”
“臣,遵旨。”林凡知道陛下需要时间权衡,不敢多言,恭敬退下。
走出宫殿,林凡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那一番奏对,无异于在悬崖边走钢丝。所幸,暂时稳住了局面。
回到府中,林凡立刻召集王伟和程处寸(如今她已是可靠的盟友),将宫中情况告知。
程处寸听完,秀眉微蹙:“陛下没有立刻同意你派人勘探,是信不过你,还是……另有打算?”
王伟则忧心道:“老板,若宫中的金蚕尽数夭亡,哪怕陛下信了‘物性’之说,只怕也会有人旧事重提,对您不利。”
林凡点头,他何尝不知。眼下,他必须做点什么,转移视线,同时继续深化他的“自污”人设,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林凡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些“危险”的事情上。
“王伟,之前让你物色的,长安附近最奢华、最占地儿的庄子,有消息了吗?”林凡问道。
王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有!城南五十里外,有一处前朝亲王废弃的别业,依山傍水,占地极广,就是修缮起来,花费恐怕是个天文数字……”
“买了!”林凡大手一挥,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不仅要买,还要大张旗鼓地修!要用最好的材料,请最好的工匠!我要把它修成整个长安最奢华的‘林氏山庄’!专门用来……嗯,用来夏日避暑,宴请宾客!”
王伟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应道:“是,老板。”
程处寸在一旁,嘴角微扬,似乎觉得很有趣。
紧接着,林凡又做出了一个更令人瞠目结舌的决定。他带着朱黑胖,亲自跑到西市,找到那个来自波斯的珠宝商人,指着对方镇店之宝——一株三尺多高、通体血红、枝丫繁复的巨型珊瑚树,直接问道:“这个,多少钱?”
那波斯商人报出了一个足以让寻常勋贵倾家荡产的天价。
林凡眼睛都没眨一下,对朱黑胖道:“黑胖,搬回去!就摆在新房客厅里当装饰!”
朱黑胖看着那华丽得晃眼的珊瑚树,咽了口唾沫,小声嘀咕:“东家,这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的,摆着有啥用?还死贵……”
林凡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叫格调!这叫面子!让你搬就搬!”
于是,在长安百姓和权贵们复杂的目光中,林凡豪掷千金买下巨型血珊瑚的消息,和他要修缮超规格山庄的消息一起,迅速传遍了全城。所有人都确信,这位安乐县伯,是真的在“败家”和“享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然而,就在林凡这番“努力”自污之时,程处寸却在一个傍晚,找到了正在书房对着大唐疆域图发呆的林凡。
“林员外,你这‘自污’之法,固然能暂时麻痹一些人,但恐怕……骗不过陛下。”程处寸开门见山。
林凡叹了口气:“我知道。但眼下,我没有更好的办法。陛下不允我探查,金蚕危机未解,‘鼍龙’线索又断,我如同被困笼中,只能以此示弱,换取喘息之机。”
程处寸走到地图旁,手指轻轻点在了河北与山东交界、靠近沿海的区域:“陛下不让你明着查,未必不想查。他或许是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等一个能让所有人闭嘴的理由。你近日又是买山庄,又是购珊瑚,动静闹得够大。接下来,或许该‘病’上一场了。”
林凡心中一动,看向程处寸:“你的意思是……”
“新婚燕尔,纵情声色,以至身体亏空,感染风寒,需要静养。”程处寸语气平淡,“一个病倒在床、只顾着修复身体和经营自己小日子的人,总没精力再去沾染那些危险的‘格物’和朝堂纷争了吧?而且,一个‘病弱’的伯爵,在某些人眼里,威胁也会小很多。”
林凡眼睛亮了起来。这确实是一步好棋!以“病”为掩护,既可以暂时脱离漩涡中心,观察局势,也能让陛下和各方势力放松对他的警惕,甚至可能引出一些隐藏的牛鬼蛇神!
“处寸,此计大善!”林凡由衷赞道。
计划已定,林凡正准备着手安排“生病”事宜,王伟却带着一份刚刚截获的、来自河北的密信,匆匆赶来,脸色极其难看。
“老板,出事了!我们派往河北,暗中监视与独孤陀有过生意往来的几个世家的人……失去了联系!最后传回的消息只有四个字——‘小心,贡品’。”
贡品?
林凡与程处寸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
“鼍龙”的势力,竟然如此猖獗,连他派出的精锐密探都能悄无声息地拔除?
而这“贡品”二字,又指的是什么?是送给谁的贡品?
一股更深的寒意,笼罩了林凡。
他这“病”,恐怕不得不立刻“生”了。
(第177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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