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沫子,抽打在黑风山深处的枯枝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李砚缩着脖子,紧跟在灰影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没过脚踝的积雪里。刚才从山贼那里缴获的钢刀被他用布条缠在背上,刀鞘磕着后背,沉甸甸的,却让他心里多了几分踏实。
“还有多久?”李砚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霜,挂在眉毛上。他已经跟着灰影在山里走了大半天,双腿像灌了铅,若不是身体强化后耐力好了许多,恐怕早就掉队了。
灰影回头看了他一眼,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说“快了”。它的脚步没停,四爪踩在雪地上,悄无声息,只有蓬松的尾巴偶尔扫过积雪,留下淡淡的痕迹。李砚能通过那道无形的“链接”感受到它的情绪——兴奋中带着笃定,显然是找到了称心的地方。
又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灰影忽然停下脚步,对着前方一处被积雪覆盖的山壁低吼了一声。李砚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山壁上爬满了枯黄的藤蔓,藤蔓遮掩处,隐约有个黑黢黢的洞口,小得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若不是灰影提醒,任谁路过都只会以为是个普通的石缝。
“这就是你找的地方?”李砚走上前,伸手拨开缠绕的藤蔓,一股干燥的气息从洞口溢出,带着岩石特有的冷硬味道,却没有寻常山洞的潮湿霉味。他心里一动,这地方隐蔽,还干燥,是个过冬的好选择。
灰影用鼻尖顶了顶他的裤腿,示意他进去看看。李砚解下背上的钢刀,握在手里,又从空间里摸出火折子和松明——这火折子是从山贼身上搜来的,比他自己那个好用多了,一擦就着。
松明燃起橘红色的火苗,驱散了洞口的阴影。李砚侧身钻进洞口,刚进去时还觉得狭窄,往前走了两步,眼前豁然开朗。
这山洞竟是个葫芦形,入口狭小,里面却越走越宽敞。高度足有三丈,宽度能并排站下四五个人,往里延伸约莫十步远,尽头是平整的石壁,角落里堆着些散落的干草,看样子很久没有野兽来过了。洞顶渗下的水珠在地面积成个小小的水洼,水洼结着薄冰,冰面倒映着火光,晃悠悠的,像块碎裂的镜子。
“不错。”李砚松了口气,举着松明在洞里转了一圈。石壁是坚硬的青石,敲上去“咚咚”作响,不用担心塌顶;地面铺着厚厚的细沙,扫开沙子,底下是平整的岩石,能直接生火;最妙的是洞壁上有个浅浅的凹槽,刚好能放下松明当灯台。
他把松明插在凹槽里,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山洞,驱散了阴冷。灰影也跟着钻了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雪,在洞里转了一圈,用鼻尖嗅了嗅,然后走到角落的干草堆旁,舒服地卧了下来,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李砚靠在石壁上,揉了揉冻得发僵的脚踝。从山贼山洞逃出来时太过匆忙,没顾上穿厚鞋,此刻草鞋早已湿透,脚底板冻得发麻。他从空间里拿出灵泉水,倒了些在手心,搓热了敷在脚踝上,一股暖意顺着皮肤渗入筋骨,冻僵的感觉很快缓解了。
“先收拾一下。”他对灰影说,后者懒洋洋地抬了抬头,算是回应。
李砚先去洞口加固了一下。他砍下旁边的枯枝,交错着挡在洞口,外面再盖上藤蔓和积雪,这样既能挡住寒风,又能隐蔽踪迹。做完这些,他才回到洞里,开始整理“家当”。
从空间里掏出山贼的弓箭——一张牛角弓,弓弦是牛筋做的,还算结实,旁边还有一壶箭,约莫二十来支,箭头闪着寒光,是铁制的,比他想象的要好。他把弓箭靠在石壁上,又拿出那四五两碎银子,用布包好,塞进怀里——在这深山里,银子或许不如一把刀有用,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用到呢?
接下来是最重要的“床铺”。他从洞外抱来一堆干燥的松树枝,铺在角落里,上面再铺上从山贼那里搜来的破棉袄——棉袄里的棉絮早就板结了,却总比直接睡在树枝上强。铺好后,他试了试,不算柔软,却很暖和,还带着松针的清香。
最后是灶台。他用石头在山洞中央垒了个简易的石灶,又从空间里拿出之前储存的干柴,架在灶上。刚想点火,忽然想起一件事——烟怎么办?山洞虽然干燥,却没有通风口,烟排不出去,非把自己呛死不可。
李砚皱了皱眉,举着松明在洞壁上仔细摸索。果然,在离洞顶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缝隙,缝隙通向外面,虽然狭窄,却足够排烟了。他心里一喜,看来这山洞以前真有人住过,连烟筒都“现成”的。
一切收拾妥当,天已经彻底黑透了。洞外的风声越来越紧,夹杂着远处野兽的嘶吼,显得格外狰狞。但山洞里,却因为跳动的火光而变得温暖安宁。
“饿了吧?”李砚看着卧在一旁的灰影,它正眼巴巴地望着他,链接里传来清晰的“饥饿”信号。
他从空间里拿出今天灰影猎到的猎物——三只肥硕的野兔,还有一只半大的狍子,都用雪冻着,很新鲜。他选了只最大的野兔,用钢刀剥皮、清理内脏。
钢刀很锋利,比他那把锈柴刀好用多了,几下就把野兔处理干净。他把兔皮撑开,挂在石壁的钉子上——这兔皮能做双暖和的手套。兔肉则切成大块,用树枝串起来,架在火上烤。
油脂滴落在火里,发出“噼啪”的声响,浓郁的肉香很快弥漫开来。李砚不停地转动树枝,让兔肉均匀受热,很快,兔肉的表面就烤得金黄,滋滋地冒着油。
灰影早就站了起来,蹲在火堆旁,尾巴摇得像朵花,鼻子不停地嗅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显然是馋坏了。
“急什么,还没熟呢。”李砚笑着拍了拍它的脑袋,撕下一小块烤得最焦的肉,吹了吹,递到它嘴边。
灰影小心翼翼地叼过,三两口就咽了下去,然后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像是在催促。
李砚加快了速度,把烤好的兔肉分成两份,大的那份给灰影,小的那份自己留着。他还从空间里拿出个陶罐,倒了些灵泉水,放在火边煨着,很快就热了。
一人一狼围坐在火堆旁,埋头吃着烤肉。兔肉烤得外焦里嫩,带着烟火气,虽然没放调料,却比李砚吃过的任何烤肉都香。灵泉水温温热热的,喝下去暖得人胃里发烫,驱散了一天的疲惫和寒意。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李砚看着灰影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这狼自从跟了他,是越来越不怕生了,甚至有点黏人,总喜欢用脑袋蹭他的手心或者胳膊。
灰影像是听懂了,放慢了速度,却还是吃得飞快,不一会儿就把自己那份兔肉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都嚼碎咽了下去。它抬头看着李砚手里剩下的半块肉,眼神里带着渴望。
李砚把剩下的肉递给它:“给你吧,我不饿。”其实他也饿,但看着灰影期待的眼神,就忍不住想多给它点。这狼不仅是他的伙伴,更是他在这深山里活下去的依仗,得把它喂饱了才行。
灰影叼过肉,却没有立刻吃,而是把肉放在李砚面前,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链接里传来“你吃”的意念。
李砚愣了一下,心里忽然暖暖的。他没想到这狼竟然还会“谦让”,看来这灵魂链接不仅能传递情绪,还能传递简单的意念。
“我真不饿,你吃吧。”他把肉推了回去。
灰影这才叼起肉,慢慢吃了起来,吃完后,还舔了舔李砚的手心,像是在感谢。
吃饱喝足,李砚添了些柴,让火保持着不熄的状态。他靠在铺好的松树枝上,看着跳动的火光,听着洞外的风声,忽然觉得很安心。
穿越三年,他第一次不用担惊受怕,不用想着明天能不能找到吃的,不用怕胡人或者徭役。这里虽然偏僻,虽然简陋,却像是个真正的“家”,有温暖的火,有能依靠的伙伴,还有足够活下去的物资。
灰影卧在他脚边,打起了轻轻的呼噜,链接里传来安稳的情绪,像个熟睡的孩子。李砚能感觉到它的呼吸,感觉到它皮毛的温度,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两个孤独的生命,终于找到了彼此,互相取暖。
他摸了摸怀里的碎银子,又看了看靠在石壁上的弓箭和钢刀,心里盘算着明天的计划。得去附近看看,熟悉一下地形,找找有没有更方便的水源——虽然洞里有水洼,但总不如流动的溪水干净。还得多设几个陷阱,冬天的猎物不好找,得多存点肉干,不然大雪封山了,可就麻烦了。
至于那伙山贼,他不觉得他们还能找到这里。黑风山这么大,这山洞又这么隐蔽,只要他和灰影小心点,应该不会被发现。
想着想着,倦意渐渐袭来。李砚打了个哈欠,往火堆里又添了些柴,然后闭上眼睛,听着灰影的呼噜声,很快就沉沉睡去。
这一夜,他睡得格外安稳,没有做梦,直到第二天清晨被灰影的低吼吵醒。
李砚猛地睁开眼,握紧身边的钢刀,以为是山贼来了。却看见灰影正对着洞口低吼,眼神警惕,链接里传来“有动静”的情绪,但不是敌意,而是好奇。
他松了口气,走到洞口,拨开枯枝往外看。
只见洞外的雪地上,有一串小小的脚印,像是某种啮齿类动物留下的,一直延伸到远处的灌木丛里。雪停了,阳光透过树枝洒下来,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空气清新而寒冷,带着松针和雪的味道。
“是兔子。”李砚笑了,拍了拍灰影的脑袋,“看来今天有口福了。”
灰影低低地吼了一声,像是在响应,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李砚简单洗漱了一下——用灵泉水擦了擦脸,瞬间清醒了许多。他拿起弓箭和钢刀,对灰影说:“走,先去看看附近的情况,顺便找点吃的。”
灰影立刻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毛,朝着洞口走去,尾巴高高地翘着,显得格外精神。
一人一狼走出山洞,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清晨的寒意。李砚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深山里独有的宁静和生机,心里充满了希望。
或许,这个冬天,会比他想象的要好过。
或许,在这黑风山深处,他真的能活下去,活得像个人样。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灰影,灰影也正看着他,眼神明亮,像是在说“跟我来”。一人一狼的身影,在雪地里渐渐远去,留下两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被初升的太阳镀上了一层金边。
山洞里,火堆还在静静燃烧,散发着微弱的暖意,等待着它们的归来。洞壁上挂着的兔皮,在风中轻轻晃动,像是在诉说着这个深山谷穴里,刚刚开始的、属于一人一狼的荒野生存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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