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后并非预想中的黑暗,而是被一层淡青色的光晕笼罩。沈砚刚迈过门槛,脚下便传来“咔哒”轻响,地面竟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整座石室的地面,是用整块打磨光滑的月骨铺成的,骨面上刻满细密纹路,正随着他们的脚步次第亮起微光。
“是接骨圣师的‘骨脉阵’。”苏晚手中的罗盘悬浮半空,指针不再乱转,顺着地面纹路缓缓游走,“这些纹路是地脉骨气的走向图。蚀骨教守着这里,怕是为了破解阵法,偷圣师留的接骨心法。”
石老头拄着骨刀,刀尖轻点地面,月骨应声浮现一行古字:“月碎为骨,接之需血。”他啧了声:“老东西倒直白,早料到后世得有接骨人,用骨血来解他的阵。”
沈砚怀里的月骨突然剧烈发烫,与地面月骨产生共鸣。他掌心的气线不受控制地涌出,银白的线落在纹路上,像溪流汇入江河,瞬间点亮半个石室。那些纹路竟与他体内骨纹隐隐相合,引得心口的月碎之毒翻涌,痛得他弯腰扶住膝盖。
“别硬抗。”苏晚扶住他,指尖按在他腕间青纹处,“圣师的阵法在认主。你的骨血与月骨同源,它在引你去最深处。”
石室尽头立着半人高的石台,台上斜倚着一具骸骨。骸骨穿残破玄色长袍,指骨间似握着什么,周身萦绕淡白雾气,与沈砚气线的银光相互缠绕。走近了才看清,骸骨胸骨处有个巨大空洞,像是被人生生挖去心脏,而他右手骨紧攥着一卷物事——不是竹简,是用无数细小指骨串联的骨简。
“是接骨圣师!”石老头声音发颤,骨刀“哐当”掉在地上,“传说圣师以身化骨撑住残月,原来他的遗骸竟在这里!”
沈砚的气线自动缠向骨简。银线触到骨简的瞬间,骸骨突然“动”了——并非躯体移动,而是指骨间的骨简自行展开,骨片上浮现金色字迹,正是失传的接骨心法:“气为线,血为胶,骨为引,天地为炉……”
更奇异的是,骨简展开的刹那,沈砚怀里的月骨突然飞出,稳稳落进圣师骸骨的胸骨空洞。月骨与骸骨接触的瞬间,整具骸骨散发出温暖金光,金色字迹顺着气线流入沈砚体内,像无数细针在经脉中游走,所过之处,月碎之毒的滞涩感竟消退了几分。
“他在传你心法。”苏晚眼睛亮起来,望着沈砚手臂上的青纹——那些纹路正随着金光大幅消退,“圣师的骨血与月骨相融,形成了‘骨传’之术,能直接将心法印入你的骨脉。”
沈砚闭眼,任由金色字迹在体内流转。他“看见”了无数画面:圣师站在残月之下,挥手间气线连接天地;蚀骨教的前身——圣师的弟子们跪在地上,其中一人眼神阴鸷,手里握着沾血的骨刀;月碎的瞬间,圣师将自己的胸骨挖出来,化作月骨坠向人间……
“原来蚀骨教的教主……”沈砚猛地睁眼,眼底还残留金芒,“他是圣师最信任的大弟子!当年为了抢接骨心法,趁圣师撑住残月力竭时,挖走了他的‘心骨’——那才是真正能掌控月碎之力的秘宝!”
话音未落,石室突然剧烈震动,地面的月骨纹路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像是有什么在强行破阵。苏晚的罗盘“啪”地碎裂,她脸色骤变:“是蚀骨教的人!他们一直在外面等,等我们触发骨脉阵才动手!”
石老头捡起骨刀,护在沈砚身前:“小沈,抓紧领悟心法!我和苏姑娘挡住他们!”
沈砚看向圣师骸骨,骨简已重新卷好,落在他手中。骨简入手温热,上面的字迹虽隐去,却在他脑海中愈发清晰——“以气凝线”的法门正在自行推演,与他之前凝聚的气线相互印证,让他瞬间明白:气线不仅能伤人、束缚,更能像丝线般缝合裂痕,无论是人骨,还是地脉。
“轰!”石门被炸开,数十个黑袍人冲进来。为首的是独眼老者,左眼镶嵌着黑色骨珠,正是月葬渊培育骨种的骨师。“圣师骨简果然在你手里!”老者狞笑,骨珠射出一道黑气,直取沈砚眉心,“把骨简交出来,饶你全尸!”
苏晚的血符突然燃成红盾,挡住黑气:“休想!”她指尖划过罗盘碎片,血线缠向黑袍人的脚踝,却被对方骨甲弹开——这些人的骨甲比月葬渊的更厚,上面刻满蚀骨教的邪纹。
石老头挥刀劈向老者,骨刀与对方的骨杖碰撞,火星四溅:“小崽子们,尝尝守月人的厉害!”他的骨刀上突然浮现护骨纹,是用自己的骨气催动的,刀身泛起淡蓝微光,竟能在黑袍人的骨甲上留下浅痕。
沈砚握着骨简,体内的金色字迹仍在流转。他感觉到气线变得更加凝实,顺着心意缠向最近的黑袍人。银白气线如灵蛇,精准地钻进对方骨甲的缝隙,缠住其手臂骨。黑袍人刚想挥刀,手臂却突然僵直——沈砚已用新领悟的法门,锁住了他的骨节。
“这是……接骨术的缚法?”沈砚心头一震,气线再动,缠住另一个黑袍人的脊椎骨,轻轻一扯,对方便踉跄倒地,骨甲下传来“咔嚓”的错位声。
骨师见状,骨珠黑气暴涨:“一群废物!”他骨杖顿地,地面裂开,钻出数根骨刺,刺向石老头和苏晚。石老头用骨刀格挡,却被骨刺震得后退,嘴角溢出鲜血——对方的骨气比他精纯太多。
苏晚的血符突然飞向沈砚,与他的气线交织:“用圣师的骨简!它能引动月骨阵的力量!”
沈砚恍然大悟,将骨简按在月骨地面上。骨简与地面接触的瞬间,整座石室的纹路全亮起来,淡青色的光晕化作无数光刃,朝着黑袍人飞去。光刃切过骨甲,如切豆腐,黑袍人纷纷惨叫倒地,骨气被光刃净化,化作白烟。
骨师瞳孔骤缩,转身就逃:“撤!”
沈砚哪肯放过,气线缠上月骨地面的纹路,引动更盛的光刃,如网般罩向骨师。光刃穿透他的黑袍,露出里面拼接的骨骼躯体——他早已不是活人,而是用自己的骸骨与邪法融合的骨尸。
“你敢!”骨师的骨珠爆发出最后的黑气,试图撕裂光网。但沈砚的气线已与骨简、月骨阵完全共鸣,光网收紧的刹那,黑气溃散,骨师的躯体在青光中寸寸碎裂,只剩那颗骨珠滚落在地,被苏晚的血符烧成灰烬。
残余的黑袍人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地求饶。石老头一脚踹翻最前面的:“早干嘛去了?”
沈砚走到圣师骸骨前,将骨简放回其指骨间。骸骨的空洞处,月骨仍在散发金光,与他体内的金色字迹遥相呼应。他知道,接骨人的路才刚开始,而蚀骨教背后,还有更可怕的存在——那个挖走圣师心骨的叛徒教主。
石室的震动渐渐平息,月骨地面的纹路重新隐去,只留下淡淡的余温。苏晚捡起一块罗盘碎片,上面竟浮现出新的纹路,指向西方:“骨简激活了新的指引,我们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石老头拄着骨刀,看着圣师骸骨,轻轻叹了口气:“老伙计,放心吧,接骨人找来了,守月人也没断了根,蚀骨教翻不了天。”
沈砚最后看了眼骸骨,转身跟上苏晚。他握紧拳头,能感觉到气线在掌心流转,比之前强了数倍。骨简的力量、圣师的传承、苏晚的血符、石老头的守护……这些都化作他前行的底气。
门外的风带着山野的清气,吹散了硝烟。沈砚抬头望向西方,那里的天际线隐约有黑气盘旋,是蚀骨教总坛的方向。他知道,那里有圣师的“心骨”,有月碎的真相,更有他必须面对的宿命。
“走。”沈砚的声音平静却坚定,气线在他指尖凝成银白的线,轻轻缠上苏晚和石老头的手腕,“我们一起去。”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时,石室里的圣师骸骨突然微微动了动,指骨轻轻碰了碰骨简,仿佛在无声地颔首。月骨地面的纹路,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悄然勾勒出一轮完整的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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