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麦迪逊广场花园剧院的喧嚣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不真切。
林凯猛地惊醒，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像是宿醉未醒。他发现自己坐在一张并不舒适的折叠椅上，周围是躁动的人群、闪烁的荧光灯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2003年NbA选秀大会……”
台上，西装革履的大卫·斯特恩正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念出一个又一个在未来十几年里将响彻联盟的名字。
勒布朗·詹姆斯，状元，克利夫兰骑士。 达科·米利西奇，榜眼，底特律活塞。 卡梅隆·安东尼，探花，丹佛掘金。 克里斯·波什，第四，多伦多猛龙。 德怀恩·韦德，第五，迈阿密热火。
一个个名字如雷贯耳，林凯却只觉得恍惚。他不是应该在2023年的家里，看着关于这些球星生涯末期的怀旧文章，感叹青春易逝吗？怎么会……身临其境？
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一股陌生的记忆洪流强行涌入脑海。
他也叫林凯，18岁，美籍华裔，父母是早年移民的普通工薪阶层。凭借着一手还算不错的高中篮球表现，以及在几个训练营里灵光一现的发挥，他侥幸获得了参选资格，但前景极度不被看好。身高1米85，体重78公斤，在长人如林的NbA世界里，这样的身体条件堪称平庸。球探报告上写着：有一定投射潜力，防守积极但受限于体型，传球视野尚可，运动能力平均偏下……总体评价：可能无法适应NbA强度，发展空间有限。
“所以……我这是重生了？还重生在了2003年的选秀现场？”林凯消化着这匪夷所思的事实，心脏狂跳，既有莫名的兴奋，更有巨大的恐慌。熟知历史的他太清楚了，03白金一代，群星璀璨，但更多的是像流星一样划过迅速湮灭的无名之辈。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显然就是后者。
时间一点点流逝，首轮选秀结束。台上的名字从未来的全明星逐渐变成角色球员，再到后来的“水货”。
第二轮开始，气氛明显松弛下来，许多未被选中的新秀已经面露沮丧，甚至有人开始提前退场。林凯坐在角落，手心全是冷汗。他知道，按原主的轨迹，他大概率会落选，然后去发展联盟或者海外联赛碰碰运气，最终泯然众人。
“第58顺位，孟菲斯灰熊队选择……”
斯特恩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对这个名字也有些陌生。现场镜头扫过，并没有立刻找到主角。
林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灰熊？这个顺位？他隐约记得，灰熊在二轮末段似乎选中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球员，然后立刻打包交易了出去，作为换取未来选秀权或者现金的添头。
“……林凯（Lin Kai），来自加州圣迭亚哥高中。”
念出来了！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林凯耳边响起。没有欢呼，没有掌声，只有零星的好奇张望和窃窃私语。果然是他！二轮第58顺位，几乎是垫底的位置！
一名工作人员走过来，机械地递给他一顶灰熊队的棒球帽。林凯麻木地接过，戴上，甚至来不及感受那微乎其微的喜悦，就被接下来的消息击垮了。
几乎是同时，现场解说补充道：“根据最新消息，孟菲斯灰熊队想要将刚刚选中的58号新秀林凯，连同部分现金，交易至多伦多猛龙队，换取一个受保护的未来次轮选秀权。”
添头！
赤裸裸的添头！
刚刚被选中，甚至没来得及触摸那顶代表希望的帽子，就被像货物一样甩卖了出去。周围的几个落选新秀投来同情又带着一丝庆幸的目光——至少他们现在是自由的。
林凯只觉得一股冰凉的屈辱感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重生带来的那点兴奋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巨大的现实落差和无边无际的迷茫。
接下来的流程如同梦游。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剧院，怎么拒绝了几家无关紧要的媒体采访，又是怎么独自一人钻进了一家看起来嘈杂混乱的酒吧。
“whiskey，double。”他坐在吧台最阴暗的角落，声音沙哑。
Four Loko(一款能喝醉的果汁酒)流淌进了喉咙，却浇不灭心中的块垒。2003年，NbA，黄金一代……这些词汇本该让人热血沸腾，但对他而言，却意味着巨大的挑战和几乎注定的失败。他有什么？一个普通人的灵魂，一具平庸的身体，一段模糊的未来记忆……这就能在天才云集的NbA立足吗？别说站稳脚跟，恐怕连季前训练营都熬不过去就会被裁掉。
一杯，两杯，三杯……
酒精麻痹着神经，世界开始旋转、模糊。周围的喧闹声、碰杯声、嬉笑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他趴在冰冷的吧台上，感觉自己像一艘被遗弃的小船，漂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海面上。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时候，一股馥郁又略带清冷的香气幽幽地飘了过来，与他周围的酒精味格格不入。
“给这位先生一杯清水，再给我一杯dry martini。”
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略微沙哑，却又性感得让人耳根发软。
林凯勉强抬起头，醉眼朦胧中，看到了一抹惊艳的红色。
那是一个年轻得令人窒息的女人，就坐在他旁边的吧凳上。一身简洁的黑色吊带长裙，衬得肌肤胜雪。一头海藻般的微卷红发慵懒地披散在光洁的肩头，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帝最完美的杰作，碧绿的眼眸像蕴藏着一整个森林的神秘，眼波流转间，既有少女的纯真，又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早熟风情。
斯嘉丽·约翰逊？不，这个年代的她，应该更年轻，正是凭借《迷失东京》、《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等作品冉冉升起，惊艳世人的时候。但眼前的女人，比银幕上的她更加鲜活，更加耀眼，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林凯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觉得自己一定是醉得太厉害出现了幻觉。
女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直勾勾的目光，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勾起唇角，对他举了举刚刚送到的酒杯，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和探究。“嘿，倒霉蛋儿。看来你今晚过得也不怎么样？”
她的语气随意而亲切，仿佛是老朋友间的调侃。
林凯苦笑一下，端起那杯清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比不怎么样……还要糟糕一点点。”他的舌头有些打结。
“因为选秀？”女人挑了挑眉，似乎了然于心。在这个城市，这个夜晚，一个失意的亚裔年轻人，原因并不难猜。
“58顺位，然后像垃圾一样被甩卖。”酒精放大了他的情绪，让他不由自主地吐露心声，语气里带着自嘲和苦涩。
“哇哦，”女人发出一声轻轻的惊叹，非但没有同情，反而笑了起来，那笑容像午夜绽放的玫瑰，危险又迷人，“至少你被选中了，不是吗？这世上绝大多数人，连踏上那个舞台的资格都没有。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已经赢了。”
奇怪的安慰方式。
但奇异地，林凯心里的郁结似乎真的松动了一丝。他怔怔地看着她。
“看什么？”女人又笑了，身体微微前倾，那股清冷的香气更加清晰，“觉得我好看？”
直白的发问让林凯一时语塞，酒精让他的反应更加迟钝，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诚实的孩子。”她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威士忌酒杯，“烈酒浇愁，愁更愁。不如……换个心情？”
她的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手背，一丝微凉的、如同电流般的触感瞬间窜过。
林凯的心脏猛地一跳，呼吸骤然急促起来。酒吧迷离的灯光下，她碧绿的眼眸像深潭，引人沉溺。酒精、失意、眼前惊人的美貌、以及那若有若无的挑逗……无数种情绪和冲动混杂在一起，摧毁了他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哑声开口：“怎么换？”
红发女郎笑了，一口饮尽杯中残酒，拉住他的手，动作干脆利落，不容拒绝。
“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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