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清渠寺的第五日,韩地的稻花香渐渐淡去,风里多了股干燥的尘土味 —— 脚下的青石板路变成了秦地特有的黄土古道,路面被车轮碾出深深的辙印,辙沟里积着细沙,踩上去 “沙沙” 作响。远处的山峁光秃秃的,连耐旱的酸枣树都少见,只有几丛枯黄的芨芨草,在风里抖着干涩的叶片,像垂暮老人的胡须。
我牵着骆驼走在最前,指尖触到古道旁的残碑,碑面刻着模糊的 “秦韩古道” 四字,石缝里嵌着的土粒泛着淡黑,凑近些闻,能嗅到股若有若无的 “腥冷”—— 不是腐脉气的闷臭,是 “死脉气” 混着 “魂丝” 的味道,像有团冷雾贴在皮肤上,连呼吸都觉得沉。怀里的玉如意轻轻颤动,温润的白光比在韩地时弱了几分,像是在预警:这古道的地脉,比之前遇到的任何地方都 “空”,空得能藏住人心底的怕。
“前面的地脉气全断了,连玄鸟杖都探不到流转的痕迹。” 周玄从后面赶上来,杖头的蓝光贴着地面扫了圈,竟只在辙印里绕了两圈,就沉进黄土里,“秦地多山地,地脉本就‘刚’,一旦断了,比韩地的水脉更难通 —— 这古道怕是被邪术师做了手脚,故意留着‘空脉’,引路人进来。”
小木抱着灵虫笼缩在骆驼侧腹,灵虫们的绿光彻底收进翅底,只偶尔透出丝微弱的颤动,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嘶鸣。他指了指古道前方的弯道:“陈大哥,灵虫说前面的‘气’好冷,像有好多东西在盯着我们,不是活物,是…… 是‘怕’。”
话音刚落,风突然变了向 —— 原本往西吹的风,竟折回来往古道深处灌,卷起的黄土里,隐隐传来 “呜呜” 的声响,像女人的哭,又像男人的吼,混在一起,绕着耳边转。周玄突然停住脚,玄鸟杖横在身前:“别往前走!是‘恐魂幻象’!”
我抬头望去,只见弯道后慢慢 “飘” 出几个影子 —— 有的披头散发,衣袍破烂,有的缺臂断腿,浑身是 “血”,影子脚下没有脚印,飘在离地半尺的地方,朝着我们的方向 “伸” 出爪子,嘴里发出 “抓…… 拿……” 的沙哑声。若换了寻常路人,怕是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可我握着玉如意的手却没松:这些 “恶鬼” 不是真的阴魂,是邪术师用秦地的死脉气熬的 “恐魂膏”,借人心里的怕,织出的幻象 —— 你越怕,它越凶。
“阿芷,用玉如意的白光扫它们!恐魂膏怕‘生脉气’,如意的调和力能散了它们的形!” 苏清月掏出护脉鉴镜,镜面映出的影子里,藏着缕淡黑的魂丝,魂丝的另一端,顺着古道往深处延伸,“魂丝的源头在前面的山坳,邪术师躲在那里操控幻象,想把我们吓退!”
我举起玉如意,温润的白光顺着手臂往下淌,像道柔和的溪流,往 “恶鬼” 的方向扫去。白光刚触到影子,那些披头散发的 “恶鬼” 突然发出 “滋滋” 的声响,像冰雪遇了暖阳,渐渐变得透明,露出里面缠绕的魂丝。小木怀里的灵虫们突然鼓起勇气,绿光从笼缝里钻出来,像无数根细针,扎向魂丝 —— 魂丝瞬间被绞断,化作细灰,被风卷走。
可刚散了这几只,古道深处又涌来更多 “恶鬼”,有的甚至举着 “刀”,往小木的方向砍来。小木抱着灵虫笼往后退,却没忘了把之前慧能大师赠的佛经掏出来:“陈大哥!方丈说这佛经能定心神!”
佛经刚展开,纸页上的文字突然泛起淡淡的金光,金光顺着风往四周散,那些扑来的 “恶鬼” 像被烫到般,瞬间停住脚步,影子里的魂丝开始慢慢融化。我心里一动 —— 这不是佛经有驱鬼的神力,是文字里藏着的 “静”,能压过人心里的怕,而恐魂幻象本就靠 “怕” 活着,没了怕,它就没了力气。
“苏清月,用镇邪鼎吸魂丝!周玄,你帮我稳住玉如意的光!” 我一边喊一边往前走,白光与佛经的金光交织,像道护墙,将 “恶鬼” 挡在外面,“邪术师在山坳里看着,我们越退,他越觉得能赢 —— 今天偏要走过去,看看他这‘恶鬼’,到底有多凶!”
周玄的玄鸟杖蓝光暴涨,顺着白光的边缘往前探,将藏在黄土里的魂丝勾出来,送进苏清月的镇邪鼎;苏清月的鼎口青光旋转,像道漩涡,将魂丝和恐魂膏的灰吸得干干净净;小木抱着佛经跟在我身边,灵虫们的绿光落在纸页上,让金光更亮了几分。
走了约莫半里,前方的山坳里突然传来声怒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不怕我的恐魂幻象!” 一个穿着灰袍的邪术师从树后跳出来,手里握着个黑陶罐,罐口冒着淡黑的雾,正是恐魂膏的源头,“秦地的死脉气养了这么久的幻象,连商队都不敢走这古道,你们凭什么不怕!”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手里的陶罐,突然想起在韩地清渠寺遇到的邪术师,想起赵地枯槐村的腐脉咒 —— 他们总以为,靠恐惧能控制一切,却忘了,人心底除了怕,还有 “守” 的勇气。“我们怕过 —— 怕地脉断了,百姓没了活路;怕僧人被控制,慈悲变成杀戮;怕孩子没了笑容,只能对着枯田哭。” 我握着玉如意往前走了两步,白光映着他的脸,“但我们更知道,怕没用,退没用 —— 只有走过去,破了你的幻象,才能让后面的商队敢走这古道,让秦地的地脉,有机会重活。”
邪术师愣了愣,突然疯狂地将罐里的恐魂膏往地上倒:“我不信!我不信你们不怕!” 可这次,倒出来的恐魂膏刚触到地面,就被佛经的金光和玉如意的白光裹住,瞬间化作细灰,连一丝幻象都织不出来。他看着空空的陶罐,又看了看我们坚定的眼神,突然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着:“怎么会…… 怎么会不怕……”
周玄上前将他绑住,苏清月用镇邪鼎吸走山坳里残留的恐魂膏。我蹲下身,看着他灰败的脸:“你用死脉气熬恐魂膏,堵了古道,断了秦地与外界的路 —— 你以为这是厉害,其实是懦弱。真正的厉害,是护着地脉,让百姓能走在古道上,笑着回家,不是把路堵死,让所有人都怕。”
他抬起头,眼里满是茫然,却没再反驳。或许他自己也忘了,当初为什么要做这些 —— 是为了力量,还是为了别的,到最后,只剩下满罐的恐魂膏,和满心的怕。
夕阳西下时,我们解开了古道上的魂丝,佛经的金光渐渐淡去,纸页上的文字却像刻进了心里。小木抱着灵虫笼,蹲在残碑旁,灵虫们的绿光落在碑面的 “秦韩古道” 四字上,轻轻晃着:“陈大哥,灵虫说这古道的地脉气,慢慢活过来了,以后商队又能走这里了。”
我摸了摸残碑,石缝里的土粒不再泛黑,隐隐透出丝微弱的生脉气。远处的山峁上,不知何时飞来几只麻雀,落在枯黄的芨芨草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像在庆祝这古道的新生。
牵着骆驼往秦地腹地走,古道的辙印里,渐渐有了细碎的绿意 —— 是被恐魂膏压制的草芽,正慢慢探出头。怀里的玉如意恢复了温润的白光,与佛经的纸页轻轻贴在一起,像在诉说着:护脉的路,从来不是打打杀杀,是用 “生” 的力量,散 “死” 的气;用 “勇” 的初心,破 “怕” 的幻象。
风里的尘土味渐渐淡了,多了丝秦地特有的糜子香。我望着前方的地平线,心里清楚,秦地的挑战还没完,邪术师的阴谋也远没结束,但只要手里握着玉如意,怀里揣着佛经,身边有周玄、苏清月、小木和灵虫们,有一路走来各地百姓的心意,就没有走不过的古道,破不了的 “恶鬼”。
“走吧,去秦地的村子。” 我勒紧骆驼的缰绳,白光在古道上映出长长的影子,“让那些等着走古道的人知道,路通了;让那些等着地脉活的人知道,我们来了。”
驼铃声在古道上响起,与麻雀的叫声、风的声音混在一起,像首温柔的歌,陪着我们,往秦地的深处走去。这歌里,没有 “恶鬼” 的嘶吼,只有生脉气的轻响,只有初心的坚定 —— 只要这歌不停,护脉的路,就会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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