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地的海风裹着咸湿的气息,吹在脸上却没有半分惬意 —— 我们站在布满碎石的海岸边,望着远处灰蒙蒙的海面,听不到往常该有的渔歌,只有几声断断续续的叹息,从蜷缩在渔棚里的渔民口中传来。一个穿着补丁蓑衣的老渔翁蹲在礁石上,手里握着断了柄的渔网,眼神空洞地望着海面,渔网的网眼上还沾着些浑浊的海水,泛着淡淡的黑,像被什么东西染过。
“不是海妖要害人,是海不让人活了。” 老渔翁察觉到我们的目光,沙哑地开口,指了指远处的海平线,“半个月前开始,海水就变浑了,先是网不到鱼,后来有渔船敢往远海去,回来的人都说看到了‘大东西’—— 青黑色的身子,像条大鲛,却长着好几对鳍,追着船跑,可谁也没见它真伤过人,就是把船逼回来,不让往深海去。”
我握着玉如意的手轻轻一紧,指尖的温润透出一丝异样的震颤 —— 不是之前遇到邪术的阴寒,是 “焦虑” 的脉气,像有生灵被困在浑浊的海水里,拼命想传递什么信号。周玄的玄鸟杖斜插在沙滩上,杖头的蓝光往海面探去,刚触到海浪,就被一股黏滞的气弹回,蓝光上沾了些细碎的黑丝,像之前在韩地见过的淤水咒,却更稀薄,更顽固,混在海水里,看不真切。
“是‘淤海咒’。” 苏清月掏出护脉鉴邪镜,镜面映出海面下的景象 —— 一缕缕淡黑的脉丝顺着海流蔓延,缠在游动的鱼群身上,也缠在更深海处一个庞大的身影上,那身影正焦躁地绕着一块暗礁转,身上的鳍时不时拍打着海水,像是在驱赶什么,“海妖不是真的要拦船,是在守护那块暗礁 —— 暗礁下是齐地海脉的‘眼’,淤海咒缠在脉眼上,它在帮我们挡着,不让咒气往浅海扩散。”
小木抱着灵虫笼凑到海边,灵虫们的绿光突然变得急促,翅膀拍打出细碎的光纹,往海面飞去,却在靠近浑浊海水时停住,不敢再往前。“陈大哥,灵虫说海里的‘生气’好乱,那个大东西好着急,它身上缠着和海水里一样的黑丝,疼得在发抖。”
我们跟着老渔翁往渔村里走,沿途的渔屋大多关着门,只有几户人家的烟囱冒着微弱的烟。老渔翁的孙子,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个用贝壳做的小鱼,小声问:“爷爷,今天能出海吗?我想给阿爹送渔网。” 老渔翁摸了摸孙子的头,没说话,只是眼眶红了 —— 他的儿子,半个月前驾着渔船去深海探鱼群,至今没回来。
当晚,我们决定趁着退潮去靠近那块暗礁。周玄用玄鸟杖在船头布了层蓝光,防止淤海咒缠上船;苏清月把镇邪鼎放在船中央,鼎口的青光微微亮起,像盏小灯,照得周围的海水泛着淡青;我抱着玉如意坐在船尾,指尖轻轻贴着海面,感受着海脉的跳动 —— 那跳动很弱,像生病的人在喘息,每一次起伏,都带着股被压抑的焦虑。
船行到半途,海面突然起了风,浑浊的海水开始翻涌,一个庞大的身影从水下慢慢浮起 —— 青黑色的皮肤泛着湿润的光,背上长着三对半透明的鳍,鳍上沾着些黑丝,像结了层薄霜;头顶有两根短短的角,角尖泛着淡蓝,不是狰狞的模样,反而透着股脆弱;最让我心头一软的是它的眼睛,像两颗浸在海水里的黑曜石,满是焦虑,却没有半分恶意,只是盯着我们的船,一动不动。
“别动手!它在等我们!” 我连忙拦住想举起玄鸟杖的周玄,玉如意的白光缓缓漫过海面,往那身影飘去。白光刚触到它的鳍,那身影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鳍上的黑丝开始慢慢脱落,掉进海水里,被苏清月的镇邪鼎吸走。它似乎感受到了善意,慢慢往船边靠了靠,用头轻轻蹭了蹭船板,像是在指引方向。
跟着它往深海走,约摸半个时辰,一块巨大的暗礁出现在眼前 —— 暗礁表面缠着厚厚的黑丝,像层烂泥,海脉的气就是从暗礁下冒出来,却被黑丝牢牢困住,只能断断续续地透出些微弱的蓝光。那身影绕着暗礁转了两圈,用鳍轻轻拍了拍暗礁上的黑丝,然后回头望着我们,眼里满是恳求。
“淤海咒缠得太深,得用龙珠的水脉气冲开。” 苏清月把镇邪鼎的青光开到最大,将暗礁周围的海水护住,防止黑丝扩散,“阿芷,你用玉如意稳住海脉,别让冲开的咒气伤了海脉眼。”
我掏出龙珠,青光顺着我的手臂倾泻而下,像道清泉,落在暗礁的黑丝上。黑丝遇到青光,开始慢慢融化,变成细小的黑粒,被镇邪鼎吸走。那身影也帮着用鳍拍打暗礁,将融化的黑丝往鼎的方向赶,每拍一下,它鳍上的黑丝就少一些,眼神里的焦虑也淡一些。
就在黑丝快要被清完时,暗礁下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呼救声 —— 不是海妖的呜咽,是人的声音!我们连忙用玄鸟杖撬开暗礁旁的一块碎石,一个破旧的渔篓从石缝里飘了出来,渔篓里躺着一个人,正是老渔翁的儿子!他还有气息,只是昏迷着,身上沾着些黑丝,嘴唇泛着青。
“是海妖救了他!” 小木惊呼,灵虫们的绿光落在那人身上,轻轻晃了晃,帮着驱散他身上的黑丝,“它把渔篓藏在石缝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淤海咒,不然他早就被咒气伤了!”
那身影看到人被救起,发出一声轻快的呜咽,绕着船转了三圈,然后往深海游去,走了没多远,又回头望了望我们,像是在告别。我握着玉如意,看着它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 之前我们总以为 “海妖” 是邪恶的,却忘了万物皆有灵,它被困在淤海咒里,却仍在守护海脉,守护落难的人,这份善意,比许多人都更纯粹。
第二天清晨,当我们把老渔翁的儿子送回渔村时,整个渔村都沸腾了。渔民们提着新鲜的鱼干、煮好的海带汤来感谢我们,老渔翁的孙子抱着那个贝壳小鱼,非要送给小木,说:“谢谢你们帮大鲛,以后我再也不害怕它了。”
退潮后,我们跟着渔民去海边看海脉 —— 暗礁上的黑丝已经消失,海水变得清澈,能看到一群群小鱼在暗礁旁游动;海脉的气从暗礁下冒出来,带着股鲜活的暖意,与陆地上的地脉连在一起,像在呼吸;远处的海面上,偶尔能看到那个青黑色的身影,在深海里游弋,不再焦虑,反而像在守护着这片重新变得清澈的海。
离开渔村那天,渔民们划着渔船送我们到海口,老渔翁递给我一个用海藻编的小网兜,里面装着几颗圆润的珍珠:“这是深海里的‘海脉珠’,戴在身上能感应海脉气,你们往齐地腹地走,要是遇到和海脉有关的事,它能帮上忙。”
我接过网兜,珍珠的冰凉里透着淡淡的海脉气,与怀里的玉如意、龙珠相互呼应。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渔村,望着那片重新变得清澈的海,心里突然明白:护脉从来都不是对抗,而是理解 —— 理解石脉的坚硬,理解水脉的柔软,理解魂灵的执念,也理解海妖的善意。每一片土地,每一种生灵,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片天地,我们要做的,只是帮它们拂去尘埃,让这份守护,能继续下去。
周玄的玄鸟杖在船头轻轻晃动,蓝光与海脉的气连在一起,像道看不见的线;苏清月的镇邪鼎里,还留着些从海水中净化出的淡青气,像藏着片小小的海;小木抱着灵虫笼,手里把玩着那个贝壳小鱼,灵虫们的绿光望着海面,像是在和那个青黑色的身影告别。
“往齐地腹地走吧。” 我握着玉如意,望着远方的海岸线,海风裹着清新的海腥味,吹在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惬意,“前面还有更多海脉、陆脉等着我们,还有更多需要帮助的生灵、百姓等着我们 —— 只要我们记得,万物有灵,护脉即护生,就不会走错方向。”
渔船渐渐驶离海口,朝着齐地腹地的方向而去。身后的大海泛着粼粼的波光,那个青黑色的身影还在深海里游弋,像颗守护海脉的星。我知道,这段与海妖相遇的经历,会像之前古道上的魂灵、韩地的僧人那样,成为我们护脉路上的又一份温暖记忆,陪着我们,一步步走向北荒,走向那个需要我们守护的最终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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