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脚下的夜晚格外安静，只能听见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路明非把房间里唯一的被子让给绘梨衣，自己裹着羽绒服靠在墙边。绘梨衣却把被子推回来一半，在便签上写：“一起盖。”
路明非愣了一下，绘梨衣已经把被子摊开，仔细地铺好，然后在中间放了一个chiikawa玩偶，像是在划分界线。她抬头看着路明非，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亮晶晶的。
“好吧。”路明非妥协了。他在绘梨衣指定的那一侧躺下，两人中间隔着那个玩偶。被子很薄，但绘梨衣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被子传过来，让他莫名安心。
绘梨衣侧躺着，面对路明非，手指轻轻摸着玩偶的耳朵。她在便签上写：“今天很开心。”
“因为看到了雪？”路明非问。
绘梨衣摇摇头，写：“因为和sakura一起看到了雪。”
路明非感觉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触动了。他看着绘梨衣纯净的眼睛，突然很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绘梨衣又写：“明天还能去看雪吗？”
“当然可以。”路明非说，“我们去看五合目的雪，听说那里的雪更厚。”
绘梨衣开心地点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路明非的额头。她的手指很凉，但动作很轻。
“怎么了？”路明非问。
绘梨衣收回手，在便签上写：“sakura的这里，有皱纹了。”
路明非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自己刚才不自觉皱起的眉头。
“没事，就是在想事情。”他努力放松表情。
绘梨衣却认真地看着他，写：“sakura在担心。”
路明非沉默了。他确实在担心——担心绘梨衣的身体，担心蛇岐八家的追捕，担心这段逃亡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但他不想让绘梨衣知道这些。
“睡吧。”他轻声说，“明天还要早起呢。”
绘梨衣点点头，乖乖闭上眼睛。但路明非知道她没睡着，她的睫毛还在轻轻颤动。
过了一会儿，路明非感觉绘梨衣的呼吸变得平稳。他悄悄起身，想到外面透透气。
旅馆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守夜的老人在柜台后打盹。路明非推开玻璃门，寒冷的夜风立刻灌了进来。他裹紧羽绒服，在门前的长椅上坐下。
富士山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山顶的积雪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路明非看着那座沉默的山峰，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哥哥好像很烦恼呢。”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路明非猛地回头，看见路鸣泽不知何时已经坐在长椅的另一端，晃着两条腿，手里拿着一个甜甜圈。
“你又来干什么？”路明非没好气地问。
路鸣泽咬了一口甜甜圈，含糊不清地说：“来看看我亲爱的哥哥啊。怎么样，和漂亮女孩的逃亡生活还愉快吗？”
路明非转过头，不想理他。
“别这样嘛。”路鸣泽凑近一些，“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蛇岐八家开出十亿日元的悬赏，整个日本的黑道都在找你们。而且……”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路明非的表情：“那个女孩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吧？”
路明非猛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路鸣泽慢条斯理地说，“她的血统很不稳定，需要定期治疗。你们这样东躲西藏，她迟早会出事。”
路明非握紧拳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路鸣泽跳下长椅，站在路明非面前。虽然个子矮小，但他的眼神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做个交易吧，哥哥。四分之一的生命，我保证你们平安离开日本，而且那个女孩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路明非愣住了。四分之一的生命——这个代价太大了。但想到绘梨衣苍白的脸色，想到她强忍不适的样子……
“我……”
“哥哥不用急着回答。”路鸣泽打断他，“好好考虑一下。毕竟，时间不等人啊。”
他转身走向黑暗，身影渐渐模糊。临走前，他回头对路明非笑了笑：“顺便说一句，那个女孩是真的很喜欢你。好好珍惜今晚吧。”
路明非独自站在寒风中，心里乱成一团。四分之一的生命——为了绘梨衣，值得吗？
他回到房间时，绘梨衣已经醒了。她坐在被子里，抱着那个chiikawa玩偶，眼神有些不安。看见路明非回来，她立刻在便签上写：“我以为sakura走了。”
“怎么会。”路明非在她身边坐下，“只是出去透透气。”
绘梨衣仔细地看着他的脸，然后写：“sakura看起来很难过。”
路明非勉强笑了笑：“没有的事。”
但绘梨衣不依不饶，她放下玩偶，跪坐起来，双手轻轻捧住路明非的脸。她的手掌很凉，但动作很温柔。
她在便签上写：“不要难过。如果sakura难过，我也会难过。”
路明非看着这行字，突然觉得眼眶发热。他握住绘梨衣的手，轻声说：“好，不难过。”
绘梨衣这才露出安心的表情。她重新躺下，但这次她没有在中间放玩偶，而是往旁边挪了挪，给路明非留出更多的空间。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在她身边躺下。这次，两人之间没有任何隔阂。绘梨衣的头发轻轻蹭着他的下巴，传来淡淡的樱花香气。
“绘梨衣，”路明非轻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们要分开了，你会怎么办？”
绘梨衣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抬起头，在黑暗中看着路明非，然后摸出枕边的便签本，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慢慢地写：
“不要分开。”
她写得很用力，笔尖几乎要划破纸张。写完后，她把便签紧紧抱在胸前，像是怕它消失一样。
路明非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心里既温暖又酸涩。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不分开。”
绘梨衣这才放松下来，重新躺好。过了一会儿，她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路明非却毫无睡意。他听着绘梨衣轻柔的呼吸声，感受着她的体温，心里做出了决定。
如果四分之一的生命能换来绘梨衣的平安和健康，那这笔交易，他做了。
窗外，月亮悄悄移到了富士山后，星光洒在雪地上，映出一片温柔的银白。路明非轻轻搂住绘梨衣，闭上了眼睛。
至少今夜，他们还在彼此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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