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在耳边呼啸，石蛮紧紧攥着李师兄的衣袖，心脏跳得像揣了只兔子。他偷眼往下看，只见连绵的山峦如波浪般起伏，原本需要跋涉数日的路程，此刻不过是脚下飞速掠过的风景。这种御空飞行的震撼，让他对“修仙者”的力量有了更直观的认知——这绝非山野间的蛮力所能比拟。
不知飞了多久，李师兄忽然放缓速度，指着前方道：“前方便是青玄宗山门。”
石蛮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远处的群山之巅，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成片的亭台楼阁，飞檐斗拱，气势恢宏，仿佛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一道宽阔的石阶从山脚蜿蜒而上，直达云雾深处，石阶两旁古木参天，偶尔有穿着青灰色道袍的弟子御剑飞过，衣袂飘飘，宛如画中之人。
“那便是‘登仙阶’，共九千九百九十九级，是入我青玄宗的第一道考验。”同行的女弟子笑着解释，“凡欲入宗门者，需徒步攀上石阶，考验其心性与毅力。”
石蛮咋舌，九千多级台阶，这得爬到什么时候？
说话间，李师兄已带着他落在登仙阶山脚。落地时，石蛮只觉脚下一轻，腰间的青色光带悄然散去。他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草鞋，再看看那光洁如玉的石阶，忽然有些局促——自己这一身粗布衣裳，满是补丁，与周围仙气缭绕的环境格格不入。
“随我来。”李师兄并未在意他的窘迫，转身踏上石阶。
石蛮赶紧跟上。刚走没几步，就见石阶旁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青玄宗”，笔锋间仿佛有灵气流动，看得人莫名心折。石碑旁站着两个手持长剑的弟子，一身白衣，气势凛然，目光扫过石蛮时，带着几分审视。
“李师兄，带回新弟子了？”其中一个白衣弟子拱手问道。
“嗯，途中偶遇，体质特殊，带回来测试一番。”李师兄点头回应。
白衣弟子不再多问，侧身让开道路。
登仙阶比石蛮想象中更难走。石阶由整块的白玉雕琢而成，光滑冰冷，而且越往上，空气中的压力似乎越大，每走一步都像是背着千斤重担。石蛮从小在山里爬坡，体力远超常人，但走到千级台阶时，也已是气喘吁吁，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不行了？”李师兄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这点毅力都没有，还想入我青玄宗？”
石蛮咬了咬牙，没说话，只是埋头继续往上爬。他想起了父亲的瘸腿，想起了刘老财的嚣张，想起了离开家时的决心——这点苦都吃不了，还谈什么出人头地？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怀里的蕴灵珠又开始微微发热，一股暖流缓缓淌过四肢百骸，驱散了些许疲惫。他精神一振，脚步也轻快了些。
同行的女弟子注意到他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这小子倒有意思，寻常凡人走到这里早就瘫了，他竟然还能撑住，而且气息似乎比刚才更稳了。”
李师兄淡淡道：“或许就是这股韧劲，才能让他在凡俗中引动灵气。”
爬了整整三个时辰，石蛮才跟着两人登上最后一级台阶。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抬头望去，一座巨大的牌坊矗立在眼前，牌坊上刻着“外门”二字，牌坊后是成片的院落，不少穿着青灰色道袍的弟子正在院中练武、打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一种说不出的清新气息——后来石蛮才知道，这叫“灵气”。
“先去测试灵根。”李师兄示意石蛮跟上。
他们来到一座名为“测灵殿”的建筑前。殿内空荡荡的，中央立着一块一人多高的水晶柱，柱身晶莹剔透，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将手放在测灵柱上。”李师兄命令道。
石蛮依言将手按在水晶柱上。冰凉的触感传来，他紧张地盯着柱子，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片刻后，水晶柱忽然亮起微弱的光芒，赤、橙、黄、绿、青五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却都黯淡无光，像是风中残烛。
“五系杂灵根，且纯度极低……”负责记录的执事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失望，“这种灵根，修行速度比常人慢十倍都不止，就算入了门，也难有成就。”
李师兄眉头微皱，他没想到测试结果会是这样。杂灵根本就少见，纯度这么低的更是闻所未闻。
“李师兄，要不……就算了吧？”女弟子也觉得有些惋惜，“外门资源本就紧张，养这么一个‘废根’，也是浪费。”
石蛮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不懂什么叫灵根，但从两人的语气中，他听出了“不行”两个字。难道自己刚看到希望，就要被打回原形？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怀里的蕴灵珠，那股熟悉的暖意再次传来，仿佛在安慰他。他抬起头，看着李师兄，语气带着一丝恳求：“仙长，弟子虽然灵根不好，但不怕吃苦！只要能让我留在宗门，哪怕做个杂役，我也愿意！”
李师兄看着他眼中的倔强，想起了他在登仙阶上的韧劲，又想起了他体内那丝奇异的灵气波动，沉吟片刻：“也罢，宗门有规矩，凡引动测灵柱者，皆可入外门。你就先留下吧，若三个月后仍无进展，便自行离去。”
“多谢仙长！”石蛮大喜过望，连忙磕头道谢。
“不必谢我，外门的日子不好过，能不能留下来，全看你自己。”李师兄说完，转身对执事道，“给他登记，安排住处。”
执事无奈地摇了摇头，拿出一本册子，登记了石蛮的名字和灵根属性，然后递给了他一套青灰色的道袍和一块刻着“外门”二字的木牌：“拿着这个，去东院丙字房，那是你的住处。明日卯时到演武场集合，由赵执事教你们基础吐纳法。”
石蛮接过道袍和木牌，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
东院丙字房是一间简陋的木屋，里面摆着四张木板床，其中三张已经有人了。看到石蛮进来，那三人只是抬眼看了看，就继续做自己的事，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轻视。
石蛮也不在意，找了个靠窗的空床坐下，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他的行囊简单，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就只有《蛮山诀》和蕴灵珠。
“喂，新来的，哪来的？”一个身材高瘦的弟子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倨傲。他叫周平，是三个月前入的门，灵根是单一的木系，在新人里算是天赋不错的。
“青岩镇。”石蛮如实回答。
“青岩镇？没听过。”周平嗤笑一声，“看你这土包子样，怕是连灵气是什么都不知道吧？测的什么灵根？”
“五系杂灵根。”石蛮低声道。
“噗——”旁边一个矮胖的弟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五系杂灵根？我说周哥，这宗门是没人了吗？连这种‘废根’都收进来了？”
另一个弟子也附和道：“就是，杂灵根还来修仙？不如回家种地实在。”
石蛮攥紧了拳头，脸上火辣辣的。但他知道，在这里动手没有任何意义，只会给自己招来麻烦。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理会三人的嘲讽，铺好床，就盘膝坐了下来，尝试着回忆白天执事说的“基础吐纳法”。
所谓吐纳，就是吸气时引导天地间的灵气入体，呼气时排出体内的浊气。石蛮按照记忆中的法门，闭上眼睛，慢慢调整呼吸。
然而，他尝试了许久，都没能感觉到所谓的“灵气”。反倒是怀里的蕴灵珠，在他吐纳时会微微发热，让他精神更集中一些。
“呵，还真练上了？”周平冷笑，“我跟你说，别白费力气了。杂灵根想引气入体，没个一年半载根本不可能，就算引气成功了，修炼速度也慢得让人绝望。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去后厨帮工，至少还能混口饭吃。”
石蛮没有理他，依旧专注地吐纳。他想起了父亲的话，想起了《蛮山诀》上的图谱。或许是受了刺激，他忽然福至心灵，将基础吐纳法和《蛮山诀》的姿势结合起来——一边保持吐纳的节奏，一边摆出“弓步劈柴”的姿势。
这一下，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中似乎真的有一些极其细微的光点，正随着他的呼吸缓缓靠近。虽然大部分光点在接触到他身体时就消散了，但仍有极少量的光点，在靠近他胸口时，被蕴灵珠散发的暖意牵引着，缓缓渗入体内，顺着经脉流淌，最后汇聚在丹田处，形成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流。
“这是……灵气入体了？”石蛮心中狂喜。
他不知道，别人引气入体时，灵气是直接被灵根吸收，而他的杂灵根无法直接吸收灵气，全靠蕴灵珠将灵气“过滤”后，才能勉强储存一丝。这过程比常人艰难百倍，却也让他储存的灵气更加精纯。
周平等人见石蛮一动不动，还以为他放弃了，嗤笑几声后，也各自开始修炼。
夜渐渐深了，演武场的钟声敲响，提示弟子们该休息了。石蛮才缓缓收功，虽然只凝聚了一丝灵气，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变化——疲惫感消失了，精神也更加充沛。
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嘴角忍不住上扬。
杂灵根又如何？别人一年，他就用十年！只要能留在青玄宗，只要能不断变强，总有一天，他能让那些嘲笑他的人刮目相看，总有一天，他能治好父亲的腿，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怀里的蕴灵珠散发着淡淡的暖意，像是在为他加油鼓劲。石蛮握紧珠子，闭上眼睛，在对未来的憧憬中沉沉睡去。
他知道，从明天开始，真正的磨砺才刚刚开始。外门的资源争夺、弟子间的明争暗斗，还有那遥不可及的修行之路，都在等着他去闯。但他不怕，黑风山的猎影，早已将坚韧刻进了他的骨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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