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晨光透过窗纸渗进屋里，带着点朦胧的暖意。
上杉千代子坐在小板凳上，头一歪，靠在了苏宇的肩膀上——她实在太困了，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苏宇低头看了看她，半边带疤的脸颊在晨光里显得柔和了些，长长的睫毛垂着，像只累坏了的蝶。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
走进上杉的房间，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扑面而来。屋子很小，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旧衣柜和一张书桌，书桌上摆着几本翻旧的儿童绘本，衣柜门把手上挂着两条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子，处处透着朴素，却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墙角都没有一丝灰尘。
苏宇轻轻将她放在床上，替她掖了掖被角。被子上也带着同款的皂角香，混着少女身上特有的清浅气息，干净得让人安心。
他站在床边看了片刻，转身轻轻带上门，回到外屋的椅子上坐下，闭上眼睛，却没有立刻睡着。
天刚蒙蒙亮，苏宇便起身轻手轻脚地出了孤儿院。
清晨的郊外带着露水的凉意，他沿着土路走到那家亮着灯的便利店，买了满满两大袋饭团、热乎的肉串，还有几瓶牛奶，沉甸甸地拎在手里往回走。
另一边，床上的上杉千代子缓缓睁开眼。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脸上，暖融融的，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昨晚竟睡得这样沉，没有噩梦，没有惊醒，是五年来最安稳的一觉。
心头涌上一阵暖意，她猛地坐起身，胡乱套上外套就往外跑，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可当她冲到外屋，看到那张空荡荡的木椅时，脚步瞬间顿住了。
椅子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她昨晚披着的那件外套搭在椅背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
“苏先生……”她下意识地轻声唤了一句，屋里只有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回应她。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空落落的。她走到椅子旁，指尖抚过那件外套，布料上还带着点余温，可那个人却不见了。是走了吗？连句再见都没说……
正失落着，院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塑料袋摩擦的轻响。上杉猛地抬头，就看到苏宇拎着两大袋东西走进来，晨光落在他肩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醒了？”苏宇扬了扬手里的袋子，笑着说，“买了早餐，快叫孩子们起来吃。”
上杉看着他，眼眶忽然有点热，刚才的失落瞬间被一股暖意取代。她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往孩子们的房间跑，脚步比来时更轻快了些。
阳光越发明媚，透过窗户洒满屋子，连空气里都飘着饭团的香气。
孩子们揉着惺忪的睡眼，一个个从房间里钻出来，鼻尖最先捕捉到了空气中飘来的香气——是米饭的软糯混着烤肉的焦香。
瞬间，困倦一扫而空，小脚丫“噔噔噔”地往厨房跑，像一群小馋猫似的围在桌边。
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饭团，白胖的糯米裹着腌菜、金枪鱼，油亮亮的肉串还冒着热气，滋滋地渗着肉汁。
孩子们的眼睛瞪得溜圆，喉咙里忍不住发出“咕噜”的吞咽声，小手攥着衣角，却没有一个人伸手去碰，只是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站在桌边的上杉千代子，眼神里满是期待。
上杉看着他们乖巧的模样，心里一暖，弯下腰笑着说：“别急呀，要先去洗漱，把小手小脸洗干净了才能吃哦。不然细菌会偷偷钻进肚子里，会肚子疼的。”
“好！”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应着，声音脆生生的。
年纪小的被大一点的牵着手，蹦蹦跳跳地往水池边跑，有的还不忘回头瞄一眼桌上的食物，生怕被人“偷”走似的。
水花溅在他们圆乎乎的脸上，混着笑声，清脆得像风铃在响。
等孩子们排着队，带着湿漉漉的脸颊和干净的小手回到厨房时，上杉已经把饭团和肉串分到了小碗里。
拿到食物的小家伙们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睛笑成了月牙，时不时抬头对上杉说一句“谢谢姐姐”，甜得像嘴里的饭团一样。
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落在孩子们满足的笑脸上，也落在上杉温柔的侧脸上。
苏宇靠在门框上，看着厨房里的景象，目光落在上杉千代子身上。她正忙着给最后一个孩子递饭团，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鬓边的碎发被沾湿，贴在脸颊上。
从孩子们围过来开始，她就没停过手，一会儿帮这个剥掉肉串的签子，一会儿提醒那个慢点吃，自己面前的碗里空空如也，一口都没动过。
苏宇转身走到桌边，拿起两个最饱满的金枪鱼饭团，又挑了几串烤得焦香的鸡肉串，用干净的油纸包好。他走过去，轻轻碰了碰上杉的胳膊。
“先别忙了。”他把手里的食物递过去，声音放得很柔，“孩子们都吃上了，你也垫垫肚子。”
上杉愣了一下，回头看到他手里的食物，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没事，我不饿，等他们吃完再说。”
“哪能不饿？”苏宇不由分说把油纸塞到她手里，眼神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认真，“你倒下了，谁来管这些小家伙？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孩子们听到声音，也纷纷抬起头。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半块饭团，奶声奶气地说：“千代子姐姐，你快吃呀，饭团超好吃的！”
“对呀对呀，姐姐不吃，我们也不吃了。”几个孩子跟着起哄，故意把饭团举得高高的。
上杉看着孩子们认真的小脸，又看了看手里温热的食物，眼眶微微发热。她低下头，拿起一个饭团，小口咬了下去。
软糯的米饭混着金枪鱼的鲜香在嘴里化开，暖流顺着喉咙一路淌到心里。
苏宇看着她吃起来，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转身走到角落，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阳光穿过窗棂，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孩子们的笑声像银铃一样在屋里回荡，空气里满是食物的香气和淡淡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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