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最终赢了。
赢得惨烈，赢得侥幸，更赢得……心碎。
她拼尽所有，将刚刚领悟的 【归一 · 万法同源】 与 【超脱 · 无我无界】 催发到极致，甚至不惜再次引动尚未完全驯服的凤凰真焰，才终于在七尾狐美人那密不透风的防御与反击中，找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破绽，一击得手。
然而，当她蕴含着磅礴力量的手掌，即将印在七尾狐美人胸口的前一瞬，她却清晰地看到，前辈眼中没有惊愕，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欣然。
然后，她收敛了所有抵抗。
“噗——”
力量透体而过，却并非造成毁灭性的伤害，而是仿佛触动了某个早已设定的开关。七尾狐美人周身的光芒开始变得不稳定，她的身影开始逐渐变得透明、淡化。
“前辈！”林悦惊骇收手，想要上前，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开。
“别过来，崽崽。”七尾狐美人的声音依旧带着那份独特的慵懒，却多了前所未有的温柔，“不要难过，这本就是天地法则，强留于世，终有尽时。”
她看着林悦瞬间泛红的眼眶和难以置信的表情，轻轻笑了，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也凄凉得令人心碎。
“我啊……早就该追随你母兽而去了。只是她嘱托过我，要我在这里等着你，保护好那‘梧桐神木’之心，交到你手上……我才有了这几百年的苟且。”她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遥远的过去，“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我终于可以……去找她了。我很开心，崽崽，这是值得开心的事。”
她开始缓缓讲述，声音如同古老的歌谣：
“当年啊……你母兽，她是我们那一辈最耀眼的存在。是她，组织了我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立下‘势必平尽天下不公事’的誓言。那时候，我可笨了，空有一身蛮力，打架只知道往前冲，好几次差点死了，都是你母兽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
她的眼神充满了怀念与暖意。
“后来，我们来到了这里，这个被上界视为‘低界’的地方。你母兽心善，见不得这里的部落蒙昧受苦，她想在这里传播知识，改变一些落后的思想……我们啊，都太高估自己了，也低估了这里的顽固与……危险。我们一行十九个意气风发的小辈，最后……只回去了六个。”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刻骨的伤痛。
“再后来……你母兽组织的事，不知怎么被天启界其他几个上古族知晓了。他们……他们以此为借口，讨伐了你母兽的族群，也讨伐了她……”七尾狐美人的话语停顿了一下，她抬起已经有些虚幻的手，轻轻抚摸着林悦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如同羽毛。
“崽崽，你和你的母兽，长得真像……但答应我，不要走我们的老路。”她的语气变得无比郑重，“等你到了天启界，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一定要学会隐藏锋芒！那些上古族，他们心里都清楚，当年的事不全是你们族和你母兽的错！他们只是借题发挥，借着我们那些没能回去的同伴做文章，打压你们一族！所以，崽崽，你母兽一族的族人，还在等着他们的少主归来……必要的时候，独善其身，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她深深地看着林悦，眼中是无限的怜爱与不舍：“你母兽为了你，可谓计谋深远……希望你不要怪她没能陪着你长大。她真的很爱你，为了给你拼出一条生路，她用自己的性命……和这天地方圆、这个世界最强的管理者，打了一个赌……希望你能……谅解她，我的崽崽……”
“那我的父兽呢？”林悦哽咽着问，心中充满了对那素未谋面的母兽的心疼与思念，也升起一丝对父兽的期待。
七尾狐美人闻言，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冰冷，她冷哼一声：“哼！一个忘恩负义、趋炎附势的无耻小人，不足挂齿！”
林悦心中一沉，忙转移话题，问出心中的另一个疑惑：“既然前辈您之前是力量派，为什么精神力的运用也如此强大？”
七尾狐美人淡淡一笑，带着一丝傲然与追忆：“因为你母兽被那些小人打压，我看不过眼，独自杀上了其中一个上古族。虽然……打赢了他们的族长，但也在那里，失去了一条尾巴，和……一副身躯而已。”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林悦能想象到那是一场何等惨烈的战斗。失去身躯，仅余灵魂！
“你母兽知道后，勃然大怒，直接去荡平了那个族群，将我的残魂寻回，为我重塑了这具身体。”七尾狐美人看着自己虚幻的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但我啊，只想要我自己原本的身体……你母兽也想尽了办法，只是……那断掉的尾巴，终究是接不回去了。”
她收敛情绪，再次郑重告诫林悦：“记住，崽崽，不要相信这个低界的管理兽人！他偷走了你母兽留给你的‘梧桐神木’之心！现在，我终于帮你拿回来了……我也终于，不用再守着这个破地方了……”
林悦瞬间明白了！前辈如果不是为了帮她夺回神木之心，去与那个神秘的管理兽人交手，她根本不会只剩下十不存一的实力，更不会落到如今即将消散的地步！那个管理兽人……这次进入遗址的，有鲛人族！难道……
她还想再问，七尾狐美人的身影却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那温柔而带着笑意的声音最后传来：
“我要去找你的母兽了……崽崽，保重……”
光芒彻底散去，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件素雅的、带着淡淡狐族气息的衣衫，缓缓飘落在地。衣衫之上，用古老的符文绣着一个名字——
赤瞳。
林悦颤抖着手，拾起那件衣衫，紧紧抱在怀里。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这位自称“实力十不存一”的前辈，原来一直只是以精神力量维持着形体，并无真正的实体！即便如此，她依旧如此强大！那当年全盛时期的她，还有她那惊才绝艳的母兽，以及她们那群意气风发的同伴，该是何等的光景？
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落。
赤瞳前辈用她的消散，为她铺平了前路，也让她知晓了沉重的过往与责任。
母兽的牺牲，前辈的守护，族人的期盼，未知的强敌……所有的情绪与信息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股更加坚定、更加沉重的力量，沉淀在林悦的心底。
她擦干眼泪，将赤瞳前辈的衣衫郑重收起，目光再次投向那感应到东方敖烬他们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刀。
该出去了。有些账，也该算一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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