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咖啡馆坐落在沪上城南一片闹中取静的老洋房区,以极高的私密性和昂贵的价格着称,是名流巨贾偏爱的谈话场所。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在浅色原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烘焙后的醇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点气息。
楚南栀到的时候,顾轻舟已经在了。他坐在一个靠窗的僻静卡座,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西装,没有打领带,姿态闲适地翻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阳光勾勒出他清隽的侧脸,整个人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温润气质。
“抱歉,久等了?”楚南栀在他对面坐下,将随手拿着的软毡帽放在一旁。她今天穿得也很随意,一条丝质连衣裙外罩了件宽松的针织开衫,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边,慵懒又迷人。
“刚到。”顾轻舟收起平板,微笑着将手边一个印着精致logo的纸袋推了过去,“路过‘珀迩’,看到新出的栗子蛋糕,记得你好像提过喜欢,就带了一份。”
楚南栀眼睛微亮,那家法甜店的蛋糕确实是她心头好,只是限量供应,很难买到。“顾大公子有心了,”她笑着接过,也没客气,“正好省得我跑一趟。”
“举手之劳。”顾轻舟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欣喜,唇角笑意加深,随即又从随身公文包里取出一个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文件袋,姿态自然地放在桌上,推向她,“还有这个,你看看。条款是按我们上次电话里沟通的拟的,应该没问题。”
纸袋里装的,正是顾轻舟之前提到的一个新兴生物科技项目的初期投资意向协议。楚南栀凭借其敏锐的“因果律直觉”,早在数月前就关注到这个领域的技术突破可能,顾轻舟则提供了具体的项目渠道和初步尽调。这次见面,主要就是敲定这份协议。
楚南栀放下蛋糕,拿起文件袋,抽出里面寥寥数页的协议,快速浏览起来。她的阅读速度快得惊人,目光扫过关键条款,大脑飞速运转,与她平日里那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样子判若两人。确认几个核心利益点和风险控制条款都符合预期后,她点了点头,将协议放回桌上。
“没问题,顾老板做事一向稳妥。”她语气轻松,带着对合作伙伴的信任,“回头我让安娜走流程打款。”
事情谈得顺利,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更加松弛。顾轻舟顺势聊起最近艺术圈的一个趣闻,楚南栀被逗得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午后阳光恰好落在她脸上,将那笑靥渲染得格外明媚生动。
“看来郑太太的兴致很好。”
一个冰冷、毫无温度的声音,如同骤然袭来的寒流,瞬间冻结了卡座周围温暖的空气。
楚南栀脸上的笑容一僵,循声望去。
只见郑煦言不知何时站在了卡座旁。他穿着一身熨帖的墨蓝色高定西装,身形挺拔,面容俊美却覆着一层寒霜。他身后跟着略显紧张的林恪,显然是想通报却没来得及。郑煦言的目光先是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在楚南栀脸上,然后缓缓扫过桌上的蛋糕纸袋和那个显眼的牛皮纸文件袋,最后定格在顾轻舟身上,眸色深沉得不见底。
他怎么会在这里?楚南栀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顾轻舟,对方脸上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郑总,真巧。”顾轻舟率先起身,风度依旧,微笑着向郑煦言伸出手。
郑煦言却像是没看见那只手,他的视线重新回到楚南栀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逛街逛到‘云顶’来了?郑太太真是好兴致。”
那声“郑太太”被他咬得极重,充满了嘲讽和毫不掩饰的怒意。
楚南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因他骤然出现和被误解而产生的不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碰巧遇到朋友,聊几句。”她试图轻描淡写。
“朋友?”郑煦言低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刺骨的寒意,“哪种朋友?需要避开所有人,单独在这种地方见面?还……”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份牛皮纸文件袋上,意有所指,“……需要互赠礼物?”
他几乎是认定了那份文件袋是顾轻舟送给她的“礼物”,而她的笑靥如花,便是对这“礼物”的欣然接受。一股无名火在他胸腔里灼烧,烧掉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和冷静。
楚南栀听出了他话里的潜台词,眉头蹙起:“郑煦言,你……”
“煦言,”顾轻舟适时开口,试图缓和气氛,他看出郑煦言的误会似乎不浅,“你误会了,我和南栀只是……”
“顾先生。”郑煦言猛地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第一次正式将视线完全聚焦在顾轻舟身上,那里面是毫不掩饰的警告和敌意,“这是我和我太太之间的事。”
他将“我太太”三个字咬得极重,像是在宣示主权,又像是在提醒对方注意身份。
顾轻舟的话头被堵住,他看了看面色不虞的楚南栀,又看了看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郑煦言,无奈地笑了笑,终究没再继续说下去。这是他们夫妻间的矛盾,他一个外人,确实不便过多介入,尤其在被郑煦言明显敌视的情况下。
楚南栀见顾轻舟被郑煦言如此不客气地打断,心头火起。她讨厌郑煦言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更讨厌他此刻这副掌控一切、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事情的态度。她阻止顾轻舟解释,是不想把他卷进来,也是赌着一口气——他郑煦言既然不信,她又何必多费唇舌?
“郑总日理万机,我们就不打扰您的‘巧遇’了。”楚南栀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帽子和那个牛皮纸文件袋,动作干脆利落,看也没看郑煦言,“顾大哥,我们走吧,换个地方。”
她刻意用了“顾大哥”这个略显亲密的称呼,像是在回应郑煦言刚才的“哪种朋友”。
顾轻舟从善如流地起身。
郑煦言看着楚南栀拿起那个“罪证”般的文件袋,看着她招呼顾轻舟离开,看着她完全无视自己的怒火,一股前所未有的失控感攫住了他。他猛地上前一步,几乎要抓住她的手腕,但最终只是用身体挡住了她的去路,高大的身影投下充满压迫感的阴影。
“楚南栀。”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危险信号,“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解释清楚。”
楚南栀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冰冷的视线,那双杏眼里此刻没有慵懒,只有清晰的嘲弄和疏离:“解释什么?解释我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社交?解释我为什么不能和朋友见面?郑煦言,我们的协议里,好像没有这一条。”
她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袋,语气轻飘飘的,却像一把软刀子,精准地戳在郑煦言的肺管子上:“还是说,郑总连我收什么‘礼物’,都要亲自过目?”
“你!”郑煦言气结,额角青筋微跳。她竟然承认那是“礼物”!她竟然还敢用这种态度对他!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咖啡馆里悠扬的音乐也掩盖不住这一隅剑拔弩张的气氛。零星几桌客人都悄悄投来好奇的目光。
顾轻舟站在一旁,眉头微蹙,看着这对针锋相对的夫妻,心中暗叹。他知道郑煦言是误会了,而且误会得很深。但他更清楚,此刻自己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
楚南栀不再理会郑煦言,侧身从他旁边绕过,径直朝门口走去。顾轻舟对郑煦言投去一个略带歉意的眼神,也跟了上去。
郑煦言僵在原地,看着楚南栀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看着她手中紧握的那个牛皮纸袋,看着顾轻舟跟在她身旁……胸腔里的怒火与一种难以名状的窒痛交织翻涌,几乎要将他吞噬。
偶遇?
朋友?
礼物?
她把他当傻子一样糊弄!
林恪小心翼翼地凑上前,低声道:“郑总,下午和瑞科集团的视频会议……”
郑煦言猛地回神,眼神阴鸷地扫了一眼楚南栀和顾轻舟消失的门口,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骨节泛白。
“走。”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转身,迈着大步离开,背影冷硬如同冰雕。
只是那冰冷的表象下,是无人得见的、骤然裂开的一道缝隙。那道缝隙里,充斥着被挑衅的权威,被忽视的愤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因她对着别的男人展露笑颜而产生的,尖锐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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