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K 微微偏了下头，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波澜，但那股审问般的压迫感的确消散了些许
“情绪激动不利于伤口恢复，凯莉小姐”他避开了她激烈的辩白，语气甚至称得上平淡“你的保证基于理论还是实践？你那个装置的稳定性经过多少次测试？误差率多少？能量源是什么？如何精准定位到摩乐乐身边而非其他坐标？”
他一连串抛出的全是技术性问题，仿佛刚才那段关于“不可或缺”的情感宣言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直接将她拉回了冷冰冰的技术讨论层面
但这本身就是一种反应，他没有再质疑她“抛下”的选择，而是转向了技术细节——这是一种回避和试探
他想知道，在她那种情绪状态下，她引以为傲的技术逻辑是否还能保持一致；也是回避自己不愿思考的领域
凯莉的回答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一连串精准的数字和专业术语流畅得仿佛早已刻入她的本能
她的眼神重新凝聚起那种首席研究员特有的、基于无数次计算和实验的绝对自信，瞬间压过了方才的激动
“这不是理论推演”她强调道，语气斩钉截铁“这是我和其他几位‘RK’一起验证过的数据，我们共享了部分非核心研究成果，以应对各自时空遇到的…特殊状况”她提及其他同位体时，语气平淡，仿佛这只是科研人员之间寻常的学术交流，而非什么惊世骇俗的跨时空合作
RK 的蝴蝶眼镜片上，鲁比迅速将凯莉报出的参数与主人数据库中的理论极值进行比对，结果显示——高度吻合，甚至在某些细节上更为优化，这绝非临时编造能完成的精度
她似乎看穿了RK沉默下的审视，继续说了下去，思路清晰得与片刻前那个情绪激动的她判若两摩
“就像我之前说的，RK，我是来找瑞琦的。找到她之后”她的语气笃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我们会一起安全地回去。到了那时，我自然会回去收拾我离开时造成的…‘烂摊子’，这是我的责任，我不会逃避”
矛盾感再次升级
此刻的凯莉，身上同时存在着几种截然不同的特质：对技术参数极端理性的自信、提及“爱摩”时近乎偏执的情感驱动、对亲情关系的强烈维护、以及此刻表现出来的某种…责任感？
这些特质单一出现都不足为奇，但如此密集地、甚至是矛盾地交织在同一个个体身上，并且切换得如此迅速，让RK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惑
他擅长分析逻辑，破解谜题，应对阴谋，但面对一个似乎由纯粹的情感和极致的理性共同驱动，并且这两种力量并非互相削弱而是诡异并存的“同位体”，他惯有的分析框架似乎有些不够用了
“和其他RK共享数据？”RK捕捉到这个细节，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兴趣，尽管这兴趣底下是更深的警惕“看来你们的‘交流会’还挺频繁，就不怕引狼入室，或者被某个不那么友善的‘自己’吞得连渣都不剩？”
他试图将话题拉回他更熟悉的、关于风险与背叛的领域
同时，他在心里对鲁比无声地下达了指令，重新评估凯莉的潜在风险与技术实现可能性
“真是可悲的思维”凯莉这句话像一把淬冷的冰锥，精准地刺入了RK一直以来用以自我保护和衡量外界的那层坚硬外壳
她的评价毫不留情，甚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那双透过蝴蝶眼镜直视着他的眼睛里，清晰映出他瞬间僵滞的身影
“我们都是RK，”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在陈述一个宇宙间最基本的真理，“我们心里的柔软都差不多——父母，我们自己的拉姆，和我们自己的爱摩”
她一字一顿，每一个词都重重敲在RK从未允许外人触碰的禁区。
“没有RK会想利用他们来达成目的”
实验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连仪器的嗡鸣声似乎都被抽空了
RK 感到一种极其罕见的、几乎是生理性的不适，那感觉像是被人强行剥开了什么，暴露出下面他自己都很少直视的部分。他的第一反应是尖锐的否认和反击——他当然会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达成目标高于一切情感纠葛！
但……真的吗？
父亲留下的笔记，母亲模糊的笑容，鲁比毫无保留的信任……这些碎片化的记忆和感受从未被他列入“可利用资源”的清单。它们被严密地封存起来，是动力，是绝不能触碰的底线，是……软肋
是的，他称之为软肋，并坚信暴露软肋是愚蠢的
他或许会戏弄瑞琪，但从未想过真的将骑士团或者瑞琪本摩置于无法挽回的毁灭性境地——那不仅仅是因为无聊，或许更深层的原因，连他自己都不愿剖析
凯莉的话，像一面镜子，强行将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东西照给他看
他猛地背过身去，操作台的冷光映照着他绷紧的下颌线，这个动作本身就像是一种逃避
“……荒谬”他终于挤出两个字，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许多，缺乏力度，更像是一种无力的本能反驳“情感只会影响判断，让摩露出破绽。你将这称之为‘可悲的思维’？在我看来，你那套理论才是天真又危险的弱点”
“噗”凯莉没忍住笑出了声，果然子供向作品的角色，性格都是偏向小孩的，明明已经被说动了，但是还在嘴硬，这让她觉得RK这样真可爱，不愧是自己童年的男神
“虽然这个假设让摩厌恶，但，如果你失去你的鲁比后可以获得你想知道的一切真相，解决你想解决的一切问题，你愿意抛弃他吗”凯莉提出的假设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刺向所有RK最不可能妥协的底线
她甚至还没完全说完，光是想象那个场景，一种生理性的厌恶就让她的胃部微微痉挛，浑身难受
但她强迫自己说完，然后，紧紧盯着RK
果然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甚至可能更早——RK周身的气压骤降，那不是刻意释放的压迫感，而是一种发自深处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怒意
他猛地转向她，蝴蝶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得几乎能将她钉在原地，操作台上的一支笔筒因为他不经意间按在台面上的力道过猛而微微震颤
“你——”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从牙缝里挤出来，失去了所有伪装的平静，只剩下一种被触犯逆鳞的、近乎野兽般的凶狠警告，那瞬间，他看起来几乎想用飞镖让她彻底闭嘴
但这种失态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RK 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随即他像是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猛地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将那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暴戾压了回去。但他周身散发的寒意并未消退，反而更加刺骨
他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什么，视线转向一旁悬浮的鲁比，他的拉姆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滔天的怒火与坚决，不安地轻轻晃动了一下，凑过去想要安慰主摩“biboo”
然后，RK 的声音响起，冰冷、坚硬、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绝不”
他甚至不屑于去争论这个假设的荒谬性与可行性，这个问题本身，对他而言就是一种亵渎
短暂的死寂后，凯莉脸上那种因为提出恶心假设而难受的表情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没有惊讶，仿佛早就料定会是这个答案，甚至……嘴角再次难以抑制地，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带着了然的、如同操作摩性成功的胜利表情
看，果然如此
她赌对了，用最极端的方式，验证了最核心的共性
“你看”她的声音轻了下来，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确信，也带着对所有“RK”宿命般坚持的某种悲哀共鸣“我说的没猜错吧”
“没有RK愿意这样做”
“真相……可以用无数种方式去夺取。问题……可以用无数种手段去解决”RK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他终于重新将目光投向凯莉，那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探究和戏谑，只剩下一种深刻的、几乎要将她看穿的审视，“但有些东西，一旦交换，就再也找不回来了。那得到的‘一切’，也毫无意义。”
“你提出这个假设”他缓缓地说，语气里的危险意味重新凝聚“究竟是想证明什么，凯莉？”
这一次，他的怀疑不再流于表面，而是沉入了更深处，她成功地证明了某个论点，但同时也暴露了她不惜用最极端的方式去试探和验证的意图，这本身，就极其符合“RK”的风格，却也让他更加警惕
鲁比无声地记录下主人此刻异常剧烈的情感波动和生理指标，以及凯莉脸上那转瞬即逝的、古怪的“胜利”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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