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的瞬间,一道清冷的晨光斜切进来,落在门槛上,将影子拉得细长。张继平抬步而出,衣袍未沾尘,气息却比往日沉稳许多。他没有回头,只将手轻轻按在门框边缘,指尖触到尚未熄灭的阵法余温,随即收回。
山道上已有弟子往来,见他现身,纷纷驻足行礼。一人快步上前,拱手道:“张师兄闭关圆满,何不留在山门设宴庆贺?众同门皆愿为师兄贺突破之喜。”
张继平停下脚步,目光扫过那人,语气平缓:“境界只是修行一程,非终点。若耽于庆贺,反失本心。”
对方还想再劝,张继平已抬手轻抚左手无名指。戒面微暖,似有若无地渗出一丝温润气息,顺着指尖流入经脉。体内灵流原本因初破关隘而偶有躁动,此刻竟悄然平复,如潮退后沙岸归宁。
他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径直朝山门方向走去。
沿途灵气温润,山雾缭绕,但他步履坚定,未作停留。至山门前石阶,忽觉指间戒面比先前更暖半分,仿佛与晨光相触后生出回应。他低头看了一眼,纹路依旧古朴,无光无影,唯有触感略有不同——像是静眠之物,在将醒未醒之间。
他未声张,只将手收回袖中,迈步下山。
三日后,他抵达南麓竹坞。
此处依山傍溪,几间茅屋错落于竹林深处,檐下悬着一串风铃,声清如泉滴石。张继平立于门外,抬手轻叩三下。
片刻,门开。好友立于门内,目光初带笑意,待看清他面容,神色微凝。
“你……气息变了。”好友低声道,眉头微蹙,“不像是寻常突破。”
张继平点头:“任务所获功法与丹药助我冲关,侥幸得成。”
“侥幸?”好友轻笑一声,侧身让路,“能将灵压敛至无形,连竹叶都不惊动,这叫侥幸?进来吧。”
屋内陈设简朴,一炉香未燃,案上茶具整齐。好友引他入竹亭,亲执陶壶煮水,动作从容。水沸后,茶叶入壶,清香渐起。
“你一向不喜张扬。”好友斟茶,目光直视他,“可这次,怕不只是功法之功。”
张继平端起茶盏,热气拂面。他没有否认,也没有多言,只道:“此番突破,确有一悟。”
“愿闻其详。”
“战斗时,灵力常因心神波动而滞涩。”张继平缓缓道,“我将战中所历——风势、暗器轨迹、攻势节奏——提炼为灵力运转之律,称之为‘战意导引法’。以战养气,以意驭灵。”
好友执壶的手顿了顿,随即放下,认真看着他:“此法……已近道途。”
两人对坐,话渐深入。从修炼瓶颈谈到江湖传闻,从门派近事说到各地异象。天色渐暗,星子浮上夜空,清辉洒落竹叶,斑驳如碎银。
“近日有老修士路过此地,”好友忽然道,“言及一句旧语——古戒通灵者,必承因果。”
茶水正倾至杯中,张继平右手微不可察地一滞,水流偏了些许,滴落在案。
好友察觉,抬眼看他。
“只是随口一提。”张继平将茶杯放下,语气如常,“老辈人总爱说些玄话。”
好友未再追问,只笑了笑:“也是。你向来不喜宿命之论。”
夜更深,两人移席院中,共饮一壶温酒。风过竹林,沙沙作响。
正谈及某地灵气波动之事,好友道:“北岭一带,近来夜现光晕,似有古阵残纹复苏。几位散修前去探查,皆无功而返,反觉神识受扰。”
张继平正举杯欲饮,指间忽感一震。
极轻,极短,如同心跳漏了一拍。
他不动声色,借饮酒之势将右手微微蜷起,掩去指尖微颤。同时神识内视,探向丹田——灵流平稳,神戒无光,唯有戒面与皮肤相贴之处,似有极细微的共鸣残留。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将酒杯放下。
“北岭地脉本就不稳。”他开口,语气沉稳,“或因地下灵脉偏移,引发表层灵气扰动。未必是古阵复苏。”
好友点头:“也有此可能。”
话音落,两人静坐片刻,仰望星空。
子时将尽,好友起身:“夜已深,你远道而来,该歇息了。客房已备好。”
张继平应了一声,却未随他入屋,只道:“你先去睡,我再坐一会儿。”
好友迟疑片刻,终点头离去。
竹院重归寂静。
张继平独坐石凳,缓缓抬起左手,将神戒置于月光之下。
戒面泛着冷白光泽,映出他的指尖轮廓。他凝视片刻,忽然发现——
影子迟了一瞬。
月光落下的刹那,戒面映出的影子,比真实手指的动作慢了半拍,如同水波荡漾后的倒影,迟迟未能归位。
他屏息,再次移动手指。
影子依旧滞后。
他缓缓收手,将戒指握入掌心。温热感比白日更明显,像是体内灵流与之产生了某种隐秘的呼应。
远处,风铃轻响。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起身。
掌心紧贴戒指,指节微微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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