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门外停住,张继平没有回头。他站在展台中央,虚影装置尚未关闭,青铜匣的光影静静悬浮,竹简文字缓缓滚动。门外的人迟疑片刻,推门而入。
是林舟。
“执事刚来通报,各派代表已入席,辰时三刻开坛。”他低声说,“谢云舟和秦九娘都在前排。”
张继平点头,指尖轻抚玉盘边缘。温度正常,禁制稳定。他将手收回袖中,铜戒贴着皮肤,凉意渗入指节。
“走吧。”他说。
主峰广场早已清空,三十六张玉案呈环形排列,每案前坐一人,或持令符,或佩宗徽。彩幡高悬,符纸随风轻摆,阵法纹路嵌在地面,隐隐泛光。掌门端坐主台,三位长老分列两侧。张继平步入会场时,所有目光都朝他聚来。
他站定在展台前,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场:“今日盛会,为示我派所得遗迹传承之真,特设三环:一展虚影,二演功法,三答诸问。若有疑处,当场可提。”
话音落,谢云舟起身,拱手道:“贵派诚意可感。但在下有一问——《归源引气诀》拓本,据传出自藏经阁第三页残简,然昨夜我查阅贵派早课记录,七名弟子行气路径与拓本所载略有出入。此法若为真传,为何自行修改?”
场中微动。
张继平神色未变:“第三页原稿‘中阙’二字模糊,实为‘外枢’。若按旧文修炼,气行至腋关必滞。昨夜已有弟子验证新法通畅,故修正。”
“修正?”谢云舟轻笑,“一派功法,岂容一人擅改?若你改错了呢?若这根本不是真法,而是你凭空捏造的残本呢?”
他目光扫过众人:“诸位,虚影可作假,拓本可伪造,唯有真法运转之象,无法欺心。我请贵派当场演示——以虚影玉盘为引,现场运转《归源引气诀》第一重,若气息轨迹与影像所示一致,我当场认错。若不一致……”
他顿了顿,“请交出归源令碎片,由在场同道共研。”
数人附和。
张继平沉默片刻,抬手。
玉盘启动,虚影升起。竹简展开,字迹流动,正是第一重心法口诀。他退后半步,伸手示意:“请。”
谢云舟眯眼,真元微动,神识探出,直逼虚影。他逐字对照,呼吸渐沉。片刻后,眉头微松。
“气息路径……确实吻合。”他低语。
张继平开口:“你既验过,可愿履行承诺?”
谢云舟抬眼:“验是验了,可这玉盘,真是从遗迹所得之物刻录而来?还是……有人事后重制?”
他话音未落,秦九娘忽然起身,红衣掠风,一步跨至展台前。她指尖一弹,一道真元直击禁制光幕。
光幕剧烈震颤,虚影扭曲,竹简文字错乱翻滚,青铜匣的影像骤然断裂,化作一片碎光。
“作假!”有人高喊。
“镇心骨珠都送了,你们却拿个破玉盘糊弄人?”
“归源令呢?拿出来看看!”
场面骚动。
张继平站在原地,未动一步。他看着秦九娘,目光沉静:“你这一击,破的是禁制,不是真相。”
“真相?”秦九娘冷笑,“虚影都能被改,谁信你们没动过手脚?那匣子空的,竹简残的,你们说这是钥匙,谁认?”
张继平缓缓抬起右手,铜戒在日光下泛着冷光。他按在玉盘底座,真元注入。
嗡——
禁制重启,虚影重新凝聚。这一次,他没有让影像静止,而是推动玉盘进入演武模式。竹简文字逐句点亮,一道气行轨迹从虚影中延伸而出,化作淡金色光流,在空中缓缓运转。
正是《归源引气诀》第一重心法的完整行气路线。
他开口:“此为真法运转之象,源自遗迹所获药瓶中的原始记录。若有人能指出一处错漏,我当场毁去玉盘,退出盛会。”
全场寂静。
谢云舟盯着那道金光,忽然道:“药瓶?你从何处得来?”
“这不是你该问的。”张继平收回手,虚影渐隐,“你若无其他疑问,便请归座。”
秦九娘冷哼一声:“说得漂亮。可那归源令呢?总不能只让我们看个影子?”
“归源令不在虚影中。”张继平直视她,“它不在任何人手里。”
“那你们展示什么?一个空匣子?”
“空匣子,也比某些人手里拿的假请柬真实。”他忽然道。
秦九娘瞳孔微缩。
张继平继续:“南岭谢云舟,你师尊确曾研究九源归一阵,但三年前已死于心魔反噬。你手中请柬,黑底金纹,纹路逆向,是仿制之物。东陵秦九娘,你发间银针,不是装饰,是封魂钉。你早已被逐出师门,无权代表任何势力。”
两人脸色骤变。
“你调查我们?”谢云舟声音冷下来。
“我不需要调查。”张继平抬手,铜戒微亮,“归源令认主,若有真碎片靠近三丈之内,戒面数字会翻转。从你们踏入山门那一刻起,它就没动过。”
他环视全场:“今日在座,若有谁持有真碎片,大可上前一试。若没有……就请尊重这场盛会。”
无人应声。
秦九娘咬牙,正要开口,忽然,地面阵法纹路一闪,一道符令从掌门手中飞出,直落展台中央。
“够了。”掌门声音沉稳,“盛会主旨是共研传承,不是互相攻讦。张继平,继续。”
张继平点头,重新启动玉盘。这一次,他调出青铜匣的全息影像,从各个角度展示表面纹路。当画面转至底部时,他停下。
“诸位请看,此处裂痕,呈九曲回环状,与百年前九源归一阵的阵眼纹路一致。这不是巧合。”
谢云舟盯着那道裂痕,忽然道:“若这真是钥匙,为何打不开?”
“因为源未聚。”张继平说,“九源不齐,律不灭,门不开。”
“律不灭?”秦九娘冷笑,“你连律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张继平没答。
他只是将手按在玉盘上,缓缓注入真元。虚影再次变化,竹简文字逐行隐去,最后只剩一行小字,浮于空中:
“源不开,律不灭。”
全场寂静。
谢云舟脸色变了。
秦九娘后退半步。
张继平看着他们:“这句话,你们听过,对不对?”
没人回答。
他收手,虚影熄灭。展台重归寂静。
“第一环结束。”他转身,面向掌门,“请进行下一环节。”
掌门微微颔首,正要开口,秦九娘忽然抬手,银针离开发间,直指张继平咽喉。
“你到底是谁?”她声音发紧,“那句话,只有‘守律人’才知道。”
张继平未避。
银针停在距他喉前三寸,微微震颤。
他缓缓抬起右手,铜戒对准银针。
戒面数字“一”,依旧朝上。
“我不是守律人。”他说,“但我见过。”
银针骤然回撤,秦九娘翻身退至玉案之后,发丝散乱,眼中竟有一丝惧意。
谢云舟低声道:“你疯了?他若真是……”
“闭嘴。”秦九娘咬牙,“这局,我们走不进去了。”
张继平收回手,环视全场:“若有其他质疑,现在可提。若无……第二环,开始。”
无人起身。
他走向陈列柜,打开侧门,取出那柄北荒剑宗送来的断剑。剑身冰凉,边缘焦黑,像是被极热之物烧过。
“此剑出自遗迹外围,与归源令同地。”他将剑横置玉案,“若有同源之物,可尝试共鸣。”
话音刚落,谢云舟袖中一道寒光微闪。
张继平猛然抬头,目光如刀。
谢云舟不动,袖口纹丝未动。
张继平缓缓将断剑放回柜中,关闭柜门。
他的手指在柜锁上停留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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