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塔前的地面裂开一道寸许长的痕迹，形如断环，边缘泛着暗紫。张继平盯着那道痕，右手缓缓握紧。
他蹲下身，左手抬起，铜戒对准裂痕中心。戒面纹路微动，青光自纹路深处浮起，顺着指尖流入土中。那道断痕像是活了过来，微微震颤，裂口边缘泛出微弱的光晕，与铜戒的青光彼此呼应。
这不是普通的地裂。
是镇魂环断裂后残留的锚点。
他闭眼，神识沉入丹田，引导体内灵力沿经脉流转一周。经脉比以往更加通畅，像是被某种力量淬炼过，灵力运行时带着一丝滞涩后的顺滑。这是上一次封印反噬留下的痕迹，也是蜕变的证明。
他睁开眼，右手并指如刀，划过左掌。血珠立刻涌出，顺着掌心纹路滑落，滴在断痕之上。血未散，反而被迅速吸收，整道裂痕瞬间亮起，紫光与青光交织，一圈符文自裂口扩散而出，呈环形铺展，迅速向四周蔓延。
残塔底部的石基开始震动。
一道道刻痕从塔身浮现，像是沉睡多年的铭文被唤醒。这些符文与地上的环形阵列遥相呼应，彼此牵引，逐渐连成一片完整的封印图谱。空气中浮现出淡淡的光丝，纵横交错，构成一张覆盖整座残塔的网状结构。
他站起身，将黑玉牌从怀中取出，按入阵心。
玉牌触地的瞬间，嗡鸣声响起。地脉深处传来低沉的震动，像是某种巨物在翻身。铜戒猛然一烫，青光自戒面爆发，顺着他的手臂蔓延至全身。他感到一股力量自血脉深处涌出，那是守律人世代传承的封印之力，此刻正与阵法共鸣。
封印阵列已激活，但还不够。
真正的核心，是塔内即将苏醒的存在。
他抬头看向残塔。顶端那面破旗依旧静止，但旗杆底部的石缝中，紫雾正缓缓渗出，凝聚成细丝，缠绕在塔身符文之间，像是试图阻断阵法的运转。
他知道，最后的对抗开始了。
他迈步向前，踏入阵心范围。双脚落地时，大地再次震颤。他没有停顿，左手高举铜戒，右手将黑玉牌牢牢按在阵眼中央。两件信物同时震颤，青光与幽光交汇，在空中拉出一道光柱，直冲塔顶。
残塔发出一声闷响。
塔身裂缝骤然张开，紫雾翻涌而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双巨大的虚影之眼。那双眼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翻滚的暗潮，死死盯住阵心的张继平。一股无形的压力随之压下，像是千山重负加身，他的膝盖微微一弯，却立刻挺直。
这不是幻象。
是邪灵残存意识的具象化。
“想破封？”他低声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了空气的凝滞，“我来，就是为了封你。”
话音落下，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洒在黑玉牌上。血光一闪，玉牌纹路全数亮起，与铜戒的青光彻底融合。地底的阵列开始旋转，符文流转，形成一道逆向的灵力漩涡，将塔身溢出的紫雾一点点拉回地底。
虚影之眼剧烈扭曲，发出无声的嘶吼。
塔顶的裂缝猛然扩张，紫雾化作利刃，朝他劈来。他不闪不避，左手铜戒迎空一划，青光如刃，将紫雾斩断。可断开的雾气并未消散，反而在空中重组，化作无数细小的触手，缠向他的四肢。
他冷哼一声，体内灵力骤然爆发，将触手震碎。可就在此刻，胸口一闷，像是被重锤击中。他低头，发现左臂的铜戒纹路竟在褪色，青光变得微弱。
封印之力正在消耗。
他没时间犹豫。
右手猛地抽出腰间短刃，反手划过右臂。血顺着伤口流下，他以血为墨，在空中画出一道残缺符文。那符文与地上的阵列并不相同，却能完美嵌入其中，补上了最后一块缺失的节点。
阵法终于完整。
轰——
整座残塔剧烈震动，塔身符文逐一亮起，由下至上，如同点燃的灯火。紫雾被强行吸入地底，虚影之眼发出最后一声尖锐的嘶鸣，随即崩解，化作点点残光，被阵法吞噬。
地底传来锁链拖动的声音。
一道道无形的封印之力自地脉深处升起，层层叠加，最终在残塔正下方凝聚成一座巨大的光阵。那阵法缓缓旋转，将所有外泄的灵力尽数镇压，天地间的灵气波动开始平息。
他站在阵心，身体微微晃动。
铜戒的青光彻底熄灭，表面纹路变得黯淡，像是耗尽了所有力量。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发白，指尖微微颤抖。刚才那一式血符，抽走了太多精气，识海空荡，像是被掏空了一半。
但他知道，任务完成了。
残塔不再震动，破旗垂落，塔身裂缝闭合，紫雾消散。远处的灰雾也开始流动，焦味退去，风重新吹过荒原，带着一丝久违的清冽。
修仙界的灵力紊乱停止了。
他缓缓松开握着短刃的手，任其掉落在地。黑玉牌仍在阵眼中，微微发烫，却不再震颤。铜戒安静地戴在左手上，像是沉睡过去。
他抬头看向残塔顶端。
那面破旗在风中轻轻晃了一下，残存的“玄”字一角微微颤动，随即落下一片碎布，飘然坠地。
他站着没动。
远处，天边泛起一丝微光，像是黎明将至。
他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从背后袭来。
不是风。
是某种存在仍在注视着他。
他猛地转身，神识扫出。
身后空无一人，只有残塔投下的影子，斜斜地铺在地面上。可就在那影子边缘，地面微微拱起，一道新的裂痕浮现，比之前更细，却更深，蜿蜒如蛇，直指他的脚边。
他低头。
裂痕停在离他左脚三寸处，不再前进。
那道痕的形状，与黑玉牌上的锁链纹路完全一致。
他缓缓抬起左手，铜戒表面，一道极细的裂纹悄然浮现，自戒圈延伸至戒面，贯穿了中心符文。
他盯着那道裂纹，呼吸未乱。
远处，第一缕晨光落在残塔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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