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乱哄哄的动静消停下去了,也不知道是巡捕把人抓了,还是那帮中邪的自己跑没影了。街上飘进来一股子烟熏火燎的焦糊味,混着点别的说不清的怪味,呛得人鼻子痒痒。
我瘫在棺材板上,一点劲都提不起来。刚才那波操作,猛一看是成了,搅黄了邪门游行,可系统那死一样的平静,比蹦出来骂我一顿还让人心里发毛。它到底想干嘛?把我当猴耍,看我上蹿下跳?
还有岑无咎那句“等”,可我不想等!那冥婚眼看着没几天了,难道真等到洞房花烛夜,我跟个非人瞎子大眼瞪小眼?
洞房花烛……一想到这个词,我后槽牙都酸。系统搞出来的“冥婚”,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绝逼没好事!指不定在哪个环节埋着雷呢!
别的我暂时管不了,但“花烛”这玩意儿,听起来就邪性!老辈子传说里,冥婚用的蜡烛都不是正经货,得多是掺了尸油、骨粉什么的阴间玩意,点了能招魂摄魄!
不行!这玩意儿绝对不能让它点起来!至少不能点系统准备的那份!
偷梁换柱!把系统准备的邪门花烛,换成普通的蜡烛!
这事儿肯定得经过岑无咎那瞎子。他是“新郎官”,又是系统的人(至少看起来是),能同意我换?他要是来一句“必须遵循古礼传统”,我咋整?跟他吵?打得过吗?
而且,就算要换,我上哪儿找能替代的普通蜡烛?这年头洋蜡倒是多,可系统准备的能是普通洋蜡?万一我换了,被它发现,直接来个更狠的咋办?
硬的不行,得来阴的!先搞清楚它准备的是啥,再想办法掉包!
我蹭到门口,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外面确实没动静了,才小心翼翼拉开一条门缝。
街上一片狼藉,散落着烧黑的纸片、踩掉的破鞋,还有几顶巡捕的帽子。空气里那股焦糊味和怪味更浓了。
我缩回头,心里盘算。系统准备的东西,肯定不会大咧咧送过来,估计得等到婚礼前夜,或者当天直接摆进洞房。洞房在哪儿?估计就是我这铺子后院那间一直锁着的、说是留给老师傅的厢房?
得提前踩点!
我蹑手蹑脚溜到通往后院的小门,扒着门缝往里看。院子里静悄悄的,那间厢房门上挂了把大铜锁,看着就结实。
咋进去?撬锁?我没那手艺啊!
正发愁呢,眼角余光瞥见墙角堆着几个新送来的木箱子,上面贴着封条,写着“囍”字,还盖着个看不懂的印章。
来了!估计就是这些!
我心脏一跳,左右看看没人,赶紧溜过去。
箱子没上锁,只是用封条贴着。我小心地撕开一个箱子的封条(尽量不弄坏,等下还得贴回去),掀开盖子。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根根粗大的红蜡烛,颜色鲜红得像血,蜡烛身上还盘着金色的龙凤图案,做工精致得很。但一凑近,就闻到一股极其古怪的味道——不是普通的蜡味,而是一种淡淡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油哈喇味,还有点说不出的腥气。
绝对有问题!
我忍着恶心,拿起一根掂了掂,比普通蜡烛沉不少。我掏出随身带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在蜡烛底部不起眼的地方刮了一点蜡屑下来,用油纸包好揣怀里。得留着,万一以后有用。
然后,问题来了——我用什么换?
普通红蜡烛肯定不行,重量、味道都对不上,一眼就穿帮。
我的目光在铺子里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墙角那桶刷棺材用的清漆上……有了!
我赶紧找出之前没用完的几根粗白蜡(平时守灵点的),又翻出红色的颜料,自己动手,把白蜡表面仔细染红,尽量看起来跟那邪门红烛差不多。重量不对?我在蜡烛芯旁边悄悄塞了点小铁块配重。味道不对?我忍痛割爱,把徐伯珍藏的一小瓶据说能辟邪的雄黄酒,稍微抹了点在蜡烛表面,试图盖住那怪味。
折腾了半天,总算弄出几根看起来差不多的“高仿”红烛。趁着天色还暗,我赶紧溜回后院,手忙脚乱地把箱子里的真货换出来,把我那高仿货塞进去,又把封条尽量原样贴好。
做完这一切,我抱着那几根换出来的邪门红烛,跟抱着一堆炸药似的,心惊肉跳地溜回铺子里。
真烛到手了,怎么处理?烧了?扔了?都不行!这玩意儿是证据!说不定以后能用来要挟系统或者搞清楚它的套路!
得藏起来!藏到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我眼珠子四处乱转,最后盯上了角落里那口最厚实、木料最好的柏木棺材。这口棺材是镇店之宝,一直没卖出去,棺材板和棺身之间缝隙挺大。
就这儿了!
我费了老大劲,悄悄撬开一点棺材板(幸好没钉死),把这几根沉甸甸、泛着邪味的红烛塞了进去,藏在棺材内壁的凹槽里,再把棺材板盖严实。
完美!
刚松一口气,后院那小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岑无咎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蒙翳的眼睛“望”着我,还有我身后那口柏木棺材。
我吓得魂飞魄散,差点跳起来!他什么时候来的?看到我藏东西了?
“准……准备好了?”我强作镇定,声音有点发飘,下意识地用身子挡住棺材。
他慢慢走进来,鼻翼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嗅空气中的味道。那邪门蜡烛的怪味,虽然被我藏起来了,但可能还有残留?
“嗯。”他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花烛需用古法特制,浸过松脂、朱砂、百年槐花蜜,以示郑重。”
我心里冷笑:放屁!还槐花蜜?明明是尸油!骗鬼呢!
但我嘴上不能说,只能干巴巴地附和:“哦……是,是挺郑重的。”
他“看”向我,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仿佛能穿透我:“你不喜欢?”
我心里一突,赶紧摇头:“没!喜欢!特别喜欢!传统嘛!就得按老规矩来!”心里骂翻了天:喜欢个锤子!喜欢点那玩意儿给自己送终吗?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朝那口柏木棺材走了过去。
我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冷汗唰地就下来了!他要干嘛?发现了?
他停在棺材前,伸出手,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冰冷的棺木,像是在抚摸什么珍品。
“这棺木料不错。”他淡淡地说。
“是……是啊,老料子了。”我声音发紧,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手,生怕他下一秒就把棺材板掀了。
“适合睡个好觉。”他又莫名其妙地补了一句。
我:“……” 睡你个大头鬼!
幸好,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摸了摸棺木,就收回了手,转向我:“三日后子时,我来接你。”
说完,他又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我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后背全是冷汗。
吓死老子了!
不过……他好像没发现?还特意强调了花烛的“传统”和“用料”?这是故意说给我听,稳住我?还是真的没察觉?
不管了!反正蜡烛是换掉了!到时候洞房里点的是我的高仿货, hopefully 能蒙混过关!
那几根真货……
我看向那口柏木棺材。尸油洋蜡……这玩意儿留着终究是个祸害,但也是筹码。
得想办法搞清楚它到底是个啥成分,有啥用!说不定是关键!
行动第二步——化验!(虽然我压根不懂怎么化验)
我想起以前听徐伯喝多了吹牛,说过老仵作验尸,碰到疑难杂症,会用银针探喉,看颜色变化分辨某些毒素。尸油……算不算毒?
我翻箱倒柜,总算找到一根徐伯留下的、有点发黑的银簪子。
又拿出之前刮下来的那点蜡屑,放在小碟子里,用火烤化。
那诡异的、甜腻腥臊的味道更浓了。
我捏着鼻子,用银簪子尖蘸了一点融化了的蜡油。
屏住呼吸,紧紧盯着。
几秒钟后,银簪子接触蜡油的那一小截,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黑了!
不是氧化那种灰黑,是一种沉沉的、透着不祥的死黑色!
操!果然有毒!或者至少是极阴邪的东西!
这要是点在洞房里,烧一晚上,我跟岑无咎怕不是直接就被这玩意儿散出来的毒气或者邪气给送走了!还冥婚?直接合葬了!
系统这狗日的!果然没安好心!
我看着那发黑的银簪尖,又看看那口藏着真蜡的棺材,心里一阵后怕,又有点庆幸。
幸好换了!
但这点蜡屑证据,够吗?万一系统抵赖呢?
我得留更多证据!
我看着那几根藏在棺材里的真蜡烛,眼神沉了下来。
不能全留在这儿,得分开藏。而且,得让某些“局外人”也知道这玩意儿的存在,留个后手。
我想起了杜席珍。那老狐狸虽然也不是好东西,但他跟系统似乎也不是完全一条心?或许……能利用一下?
一个计划慢慢成型。
我再次悄悄撬开棺材板,从里面拿出一根真蜡烛,用油纸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好。然后,我又写了张极小的纸条,上面就四个字:“洞房花烛”,塞进油纸包里。
天亮以后,我得想办法把这个油纸包,混进要送去杜公馆的货里……或者,找个机会扔进他家的院子?
留一份在他那儿,万一我出事,这玩意儿说不定能成为一根导火索。
剩下的蜡烛,我还得换个地方藏。这棺材虽然隐蔽,但岑无咎刚才的举动让我心里不安。
我环顾四周,最后看中了房梁。对!就藏房梁上!一般人绝对想不到!
我又费了牛劲,搬桌子摞椅子,爬上去,把剩下的几根真蜡烛用布包好,牢牢捆在最高最隐蔽的那根房梁背后。
做完这一切,天都快蒙蒙亮了。
我累得跟条死狗一样,从椅子上爬下来,看着毫无异样的铺子和那口棺材,心里稍微踏实了点。
蜡烛换了。
真货藏了。
证据留了。
接下来,就是等三天后那场该死的“冥婚”了。
系统,你想用尸油蜡烧死我?
老娘给你换咯!
还想玩?
陪你玩到底!
倒计时没出现,但那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比任何数字都更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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