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渊的边界风总是带着沙,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黑色戾气,吹得村口的老槐树叶子簌簌作响。苏砚站在土坡上,望着下方笼罩在瘴气中的村落,眉头紧锁——三天前,自渡阁收到消息,这里的戾气突然爆发,不仅当地魔修失控伤人,连普通村民都陷入了麻木,像极了三百年前星骸降临初期的景象。
“苏砚哥,你看那边。”墨念指着村落东侧,那里有几道黑色身影在游荡,手臂上的鬼纹亮得刺眼,正是失控的魔修,“他们的戾气比我之前见过的都凶,戾息草恐怕只能暂时压制,没法根治。”
空尘双手合十,指尖泛着淡淡的金光,却在靠近瘴气时微微颤抖:“这戾气里有星骸的残留力量,会放大人心底的恐惧和恶意。方才我试着用禅音净化,可村民们根本听不进去,他们眼里只有麻木,像是丢了魂。”
青禾握紧手中的桃木剑,道气在剑身缠绕,却比往常更柔和:“我母亲说过,‘道气能治身,情力能救心’。这些村民不是丢了魂,是被戾气遮住了本心,我们得先让他们想起‘想守护的东西’,才能唤醒他们的情力。”
四人顺着土坡往下走,刚到村口,就见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小女孩缩在墙角,怀里紧紧抱着一只受伤的小狗,眼神警惕地看着他们。她的脸颊上有一道浅浅的抓痕,显然是被失控的魔修划伤的,却仍死死护着怀里的狗,不肯松手。
“小妹妹,别怕,我们是来帮你们的。”苏砚放缓声音,蹲下身,指尖凝聚起一道淡金的文气,轻轻落在小狗的伤口上。文气带着温暖的情力,小狗的呜咽声渐渐变小,不再发抖。
小女孩的眼神松动了些,却还是没说话,只是把小狗抱得更紧。墨念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颗用戾气转化的暖光珠,放在小女孩面前:“这个能驱散戾气,你拿着,它会像小太阳一样暖。”他想起姐姐当年给的狼牙吊坠,语气不自觉地放软,“我小时候也怕黑,姐姐就给我做了个这样的珠子,说能保护我。”
提到“姐姐”,小女孩的眼眶红了,小声说:“我姐姐……被那些黑影子抓走了,她说要去救奶奶,就再也没回来。”她指着村落深处,“奶奶还在家里,她生病了,我不敢去看她。”
“我们陪你去看奶奶。”青禾走过来,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道气在她身边形成一道防护盾,“有我们在,那些黑影子伤不了你。”
小女孩点点头,抱着小狗,小心翼翼地在前边带路。村落里静得可怕,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偶尔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却听不到往日的炊烟声。走到一间破旧的土屋前,小女孩停下脚步,推开门:“奶奶,我回来了。”
屋里的土炕上,一位老妇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周围萦绕着淡淡的黑色戾气。青禾快步上前,道气顺着指尖注入老妇人的体内,却在接触到戾气时受阻——老妇人的心底藏着恐惧,害怕自己走后没人照顾孙女,这份恐惧让戾气缠得更紧。
“奶奶,你看!”苏砚拿起小女孩怀里的小狗,放在老妇人手边,“小妹妹把它照顾得很好,你看它多精神。你要是好了,还能陪小妹妹一起喂它呢。”
老妇人的手指动了动,轻轻碰了碰小狗的爪子,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空尘趁机吟诵禅音,这次的禅音不再是单纯的经文,而是融入了对师父的牵挂,对众生的慈悲,金色的佛光落在老妇人身上,黑色戾气像冰雪遇阳般渐渐融化。
“我的……乖孙女……”老妇人轻声呢喃,伸手握住小女孩的手,母女俩的情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淡粉的光,扩散到屋外。这道光像是一道信号,村落里其他人家的门窗陆续打开,有村民探出头,眼中的麻木渐渐褪去——他们想起了家里的孩子,想起了田里的庄稼,想起了那些值得守护的日常。
“是情力的共鸣!”苏砚惊喜地说,“村民们的情力被唤醒了,我们可以借他们的力量,一起净化整个村落的戾气!”
墨念走到失控的魔修身边,举起手中的暖光珠,将自己对姐姐的牵挂注入其中:“你们不是要伤人,是害怕失去对不对?我知道戾气很难受,但你们想想,你们还有想守护的人,他们在等你们回去。”
魔修们的动作慢了下来,眼中的凶光渐渐褪去。其中一个中年魔修突然跪倒在地,捂着脸哭了:“我女儿还在等着我回去给她做糖葫芦……我怎么会伤她……”他的情力爆发,黑色戾气被强行压制,手臂上的鬼纹恢复成淡灰色。
其他魔修也陆续清醒,在村民和自渡阁众人的帮助下,开始主动用自己的情力净化戾气。苏砚用文心画出巨大的防护盾,将整个村落罩住;空尘的禅音在防护罩内回荡,强化每个人的情力;青禾的道气化作一道道光带,连接起村民和魔修的情力;墨念则将戾息草和暖光珠结合,制成能长期驱散戾气的护身符,分给大家。
夕阳西下时,村落的瘴气彻底消散,黑色戾气被净化成淡金色的情力,融入土壤。村民们在村口支起了灶台,煮着热腾腾的粥,魔修们则帮忙修理被破坏的房屋,孩子们在空地上追逐打闹,笑声传遍了整个边界。
“没想到,普通村民的情力也这么强。”苏砚坐在土坡上,看着下方热闹的景象,感慨地说,“我以前总觉得,情力是修士的专利,却忘了‘守护’是每个人都有的本心,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
青禾递给苏砚一碗粥,笑着说:“凌霜华前辈的日记里写过,‘情力不分高低,只分真假’。村民们守护家人的情,和我们守护九域的情,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最纯粹的力量。”
墨念从怀里掏出一块新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小女孩抱着小狗的图案:“我想把这个挂在情力林里,纪念这次的事。它能提醒我们,情力不仅能对抗大灾大难,也能守护这些平凡的日常。”
空尘点点头,指尖凝聚佛气,在木牌背面刻下一行字:“佛力在身,不如情意在心;经文在口,不如守护在行。”
四人相视一笑,心中都对“自渡”有了更深的理解——自渡不是一个人的修行,是在帮助他人的过程中,不断确认自己的本心;情力也不是孤立的力量,是人与人之间的连接,是守护与被守护的温暖循环。
返程的路上,苏砚突然想起归墟海的旧木船,提议绕路去看看。船身依旧斑驳,却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船舱里的木盒不知何时打开了,里面多了一张叠得整齐的纸,是凌霜华的字迹,却比日记里的更潦草,像是匆忙写下的:
“墨尘曾问我,‘若有一天,我们不在了,情力的传承会不会断?’我告诉他,‘不会。因为情是人的本能,只要还有人愿意牵挂,愿意守护,情力就不会消失。它会藏在孩子的笑声里,藏在家人的牵挂里,藏在每一个平凡却温暖的日常里,等着被唤醒,等着照亮更多人。’”
苏砚小心翼翼地把纸折好,放回木盒。海风拂过,带着归墟海的咸湿,也带着情力的暖光,吹得船帆轻轻晃动,像是在回应凌霜华的话。
回到自渡阁时,已是深夜。情力林的木牌在月光下泛着光,苏砚、墨念、空尘、青禾将新的木牌挂在最显眼的位置,与其他木牌相互呼应。木牌上的图案和文字,在月光下渐渐融入情力林的光带,成为传承的一部分。
苏砚站在情力林前,抬头望着夜空,仿佛看到了墨尘、凌霜华、简清言的身影,他们站在光带中,笑着看着这一切。他突然明白,所谓“长明无烬”,不是某个人或某件宝物的永恒,是情力的代代相传,是每个人在平凡生活中守住的本心,是“自渡”之后,又去照亮他人的温暖循环。
阁内的《自渡录》又多了新的一页,上面写着:
“今日往幽冥渊边界,见村民困于戾瘴,魔修失于本心。以文心画盾,以禅音醒魂,以道气疗伤,以戾气化暖。方知情力非修士独有,凡有守护之心者,皆有情力;自渡非一人之事,助他人自渡,亦是自渡。
九域之大,非一人能守;情力之广,非一派能承。唯有众生皆守本心,皆愿自渡,方能长明无烬,方能不负前人之望。”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自渡录》上,字迹泛着淡淡的金芒,与情力林的光带遥相呼应。天地间,那四道真言仿佛又在回荡,不再是刻在石碑上的文字,而是融入每一个守护本心者的心中:
“佛魔非岸,道儒非舟。
长明非天,自渡即自由。”
自渡阁的灯亮了一夜,像是在为过往的传承守夜,也在为未来的新篇引路。情力林的木牌还在风中轻晃,每一块都承载着一个关于守护与自渡的故事,每一块都在诉说着——九域的希望,从不在远方的英雄,而在身边的每一个普通人,在他们心中那份不愿放弃的温暖与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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