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倒也相安无事。
我原以为冯力那孙子会找我茬,谁知到了夜宵时间,他再也没露面。
其实我也无所谓,事都做了,结果咋样都认。
说实话,这班上得真憋屈。
都说深圳遍地是黄金,纯属扯淡。
一屁股坐凳子上,要不是怕憋尿,估计谁都懒得动——当然,不动的原因就仨字:“多挣钱”。
干了一天半,总算摸透了这里的路数。
车间里除了我和孟浩然,都是计件工,多劳多得。
明白了这点,心里倒也释然。
放眼望去,男人活得不像男人,女人拼得比男人还狠,这工作的残酷,可想而知。
不知咋的,突然一阵悲哀涌上心头——为自己,也为这些渐渐麻木的工友。
夜宵时间到了,设备的轰鸣声慢慢稀疏,我却像没听见似的。
直到孟浩然走过来骂了句“傻吊”,我才像从梦里惊醒。
“飞哥,你挺能装啊!”
他指着我那台还在“叫嚣”的设备,“就你清高,别人都停了你还干,故意给冯孙子看?咱是计时工,管它干多干少!”
看他那副精明样,我算明白他为啥总在工厂待不长了。
对他这点小伎俩,我实在不感冒。
我虽不喜欢这环境,不待见冯力那欺软怕硬的德行,但我清楚自己的身份。
一个被时代甩在后面的“准吃国家饭的人”,为了活着,为了躲开老家那些世俗的眼光,才跑到这里。
“走吧,真饿了。”
我关掉设备,想站起来,却觉得腿沉得像灌了铅,胳膊也酸得厉害。
孟浩然看我磨磨蹭蹭,有点不耐烦:“飞哥,别娘们唧唧的,我还得追我的杨桃呢。”
看他那贱样,我故意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这家伙跟盯上蛋的苍蝇似的,没等我开口调侃,就一溜烟追出去了。
我摇摇头,想起港台电影里的台词:“泡妞,必须胆大、脸皮厚。”
孟浩然算是让我在现实里见着了电影桥段,看来再经典的作品,也都来自生活啊。嘴上骂归骂,心里倒真佩服他这股劲儿,我是半点没有。
走出车间,路上稀稀拉拉没几个人,大部队早冲进饭堂了。
抬头看天上挂着的弯月,孤零零的,多像此刻的自己。
爹妈该睡了吧?他们会不会想我?会不会为我多年的希望成了泡影而遗憾?
突然有点怕,怕在深圳混不出样子,又让他们失望了。
怀着这心思走进餐厅,吵闹声差点掀翻顶棚。
一份米饭俩小菜,标准工作餐,也就填个肚子。
我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坐下,周围工友有说有笑,可我总觉得这热闹跟自己没关系。
正闷头扒饭,就见孟浩然领着杨桃往这边走。
杨桃眉眼弯弯,笑起来俩酒窝,怪不得孟浩然魂都丢了。
“飞哥,咋一个人呢?”孟浩然一脸得意,故意炫耀。
杨桃甜甜地冲我笑:“飞哥。”
我赶紧收起刚才的情绪,笑着点头:“坐呗,我一个人。”
本是礼貌性让让,没想到杨桃还真坐下了。
孟浩然顺势挨着她坐过来,我这“灯泡”当得,在饭堂里别提多尴尬了。
我只顾扒饭,孟浩然咋逗杨桃笑,我基本没听,真成了空气。
可偶尔抬头,总撞见对面的杨桃也在看我,四目相对的瞬间,我心慌得赶紧低头,再也不敢抬。
“冯力也往这边来了!”杨桃突然小声说,带着点慌。
我抬头,就见冯力带着几个人往这边走。
他一眼瞧见我们,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大踏步过来,阴阳怪气地说:“哟,都在这儿呢,吃得挺香啊。”
孟浩然立马站起来,挡在我和杨桃身前:“冯主管,有事?”
我看他那副“爱咋地咋地”的样子,心里赞了句:“这兄弟能处!”
冯力哼了一声,大概没料到孟浩然也这么硬气。
脸色微变:“没啥事,就是提醒某些人,别以为在车间能耍花样,这厂里,还轮不到你们撒野。”
他边说边朝身后的人看,既是壮胆,也是给我们下马威。
我也站了起来,直视着他:“冯主管,我们规规矩矩干活,没招谁惹谁,你别没事找事。”
语气冷冷的,一点面子没给——真当我们是软柿子?
冯力冷笑:“哼,最好是这样。”说完带着人去了另一桌。
杨桃有点怕,拽了拽孟浩然的衣角:“他不会再找你们麻烦吧?”
孟浩然拍了拍她的手:“别怕,有我呢。飞哥也不是好欺负的。”
杨桃又看向我,眼神异样,担心地说:“飞哥,你可得小心,冯力不好惹。”
她叫我一声“飞哥”,倒把我整脸红了:“没事,我有分寸……”不知咋的,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
这顿饭吃得不痛快,可日子还得过。
吃完饭,我和孟浩然、杨桃一起回车间。
路上,孟浩然跟我嘀咕:“飞哥,冯力这是摆明了针对咱,咱不能就这么忍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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