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阳光透过宿舍窗户,落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光斑,空气中飘着楼下早餐摊传来的油条香味,可宿舍里却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我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上那只停了半宿的苍蝇,心里空落落的——以前周末,德林会拉着我去逛夜市,孟浩然会喊我去打球,就算待在宿舍,也能跟他们凑在一起打牌、聊工厂里的趣事。
可现在,德林去了汕尾,孟浩然去了深圳,师傅也离开了扶轮,只剩下我和王磊还留在这儿,连个能畅快聊天的人都少了。
床头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王磊发来的消息:“小飞,起来没?我老乡今天炖了排骨,喊咱们过去喝酒,一起呗?”
我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后还是回了句:“不了磊哥,我跟你老乡不熟,去了怪拘谨的,你们聊得也不自在,我在宿舍歇着就行。”
没过两分钟,宿舍门就被敲响了。
我打开门,王磊拎着个塑料袋站在门口,里面装着两盒牛奶,他把牛奶塞给我,又伸手拽我的胳膊:“别啊,就当陪我去坐坐,我那老乡人特实在,不会让你尴尬的。你在宿舍闷一天,多没意思啊。”
他脸上带着笑,眼里却藏着点期待。
我心里其实有点动容——王磊一直待我挺好,我实在不想去面对一群不认识的人。
以前跟德林他们在一起,就算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可跟陌生人相处,我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怕说错话,怕融不进去,最后反而扫了大家的兴。
“真不去了,磊哥。”我轻轻推开他的手,语气尽量放得委婉,“我昨天修机器熬到挺晚,今天想补补觉。你去跟老乡好好喝,晚上回来给我说说你们聊了啥就行。”
王磊看我态度坚决,也没再劝,只是叹了口气:“那行吧,你记得吃点东西,别饿着。”
说完,他转身下了楼,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道里。
宿舍门关上的瞬间,空气又恢复了安静。
我把牛奶放在桌上,走到窗边往下看,王磊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其实我不是不想出去,只是习惯了以前热闹的日子,现在身边少了熟悉的人,连出门的兴致都没了。
我打开衣柜,翻出师傅以前穿的那件旧工服——衣服上还留着淡淡的机油味,是他走的时候留给我的,说“你干活容易脏衣服,这件给你换着穿”——抱着衣服坐在床上,心里突然有点发酸。
上次跟王磊聊天,他说“要不问问师傅,能不能在深圳给咱们找个活”,我当时没多想就同意了。
后来王磊给师傅打了电话,师傅在电话里满口答应,说“你们要是想来,我跟这边老板说说,应该没问题”。
可这都过去快两周了,师傅也没再打来电话,我估摸着他是遇到难处了。
他刚到深圳的新厂,还没站稳脚跟,就帮我们两个徒弟找工作,肯定得求着别人,哪有那么容易。
我越想越后悔,当初就不该让王磊打那个电话。师傅待我们那么好,我们没帮他什么忙,反而还给他添麻烦。
他在扶轮受了委屈才走的,到了新地方,本应该安安稳稳干几天,却因为我们的事,还要去跟新老板周旋,说不定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还是给师傅打个电话吧。”我拿起手机,翻出师傅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犹豫了半天——怕师傅觉得我是在催他,也怕听到他说“没办成”的消息,让他更为难。
可转念一想,就算工作的事办不成,也该跟师傅说说我们的近况,免得他担心,毕竟他走后,车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肯定也惦记着我们。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了起来,师傅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点沙哑:“喂?哪位啊?”
“师傅,是我,小飞。”听到他的声音,我心里一下子就热了,眼眶也有点发湿,“您今天没上班吧?”
“小飞啊!”师傅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不少,带着明显的惊喜,“我今天休息,正琢磨着给你们打电话呢!你和王磊在扶轮还好吧?新主管没为难你们吧?”
他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似的,我能听出他语气里的牵挂。
“挺好的,师傅您放心。”
我赶紧说,不想让他担心,“新主管虽然不亲近,但也没故意刁难我们。我现在已经摸透了二线设备的脾气,处理故障也越来越顺手了,王磊还跟以前一样,干活特勤快,上周还帮线上的工人修好了一台老机器,大家都夸他呢。”
我尽量说的好一些,让师傅放宽心。
“那就好,那就好。”师傅的声音里满是欣慰。
“你们俩踏实,不管在哪个厂,都得好好干活,别偷懒,手艺学好了,走到哪儿都有饭吃。”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对了,工作的事,我跟这边老板聊过了,他说可以给你们留两个技术岗,待遇比扶轮高两百,包吃包住,就是这边活儿有点累,要经常加班。你们要是想来,就跟我说,我帮你们预留名额。”
我心里一下子就暖了,原来师傅没忘这事,还真的帮我们问了。“师傅,谢谢您。”我声音有点发颤,“您刚到新厂,就为我们的事费心,真的太麻烦您了。”
“跟师傅客气啥!”师傅笑了,声音里带着点爽朗,“你们是我带出来的徒弟,我不帮你们谁帮你们?不过我也不逼你们,你们要是觉得扶轮还行,就先在那儿干着;要是不想待了,就来深圳找我,师傅给你们安排。”
“我知道了,师傅。”我点点头,心里满是感激,“我跟王磊商量商量,再给您回话。对了,您在深圳还好吗?新厂的同事好相处吗?”
“挺好的,这边同事都挺实在,老板也看重我。”师傅的语气里带着点自豪,“就是这边天气比广州热,晚上睡觉有点闷,不过习惯了就好了。”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从车间的机器聊到广州的天气,又聊到他在深圳吃的第一顿海鲜——“这边的虾比广州便宜,我昨天买了一斤,白灼着吃,鲜得很”。
听着他的声音,我仿佛又看到了他在扶轮时的样子,蹲在机器旁,一边修机器一边跟我们开玩笑,温暖又亲切。
挂电话的时候,师傅还反复叮嘱:“你们要是在扶轮受了委屈,别憋着,随时给我打电话。就算不来深圳,师傅也能帮你们想想办法。”
我答应着,挂了电话,心里却满是暖意。
宿舍里依旧安静,可我心里的空荡却被填满了。
不管走多远,师傅都还惦记着我们,这份师徒情,从来都没因为距离而变淡。
我看着桌上的牛奶,突然有了胃口,起身去楼下买了包子和豆浆。
不管以后是留在扶轮,还是去深圳找师傅,他的这份情都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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