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我和王磊刚走进恒信厂大门,就听见熟悉的爽朗笑声。
抬头一看,师父正站在车间门口,手里拿着个扳手,跟负责早班的技术员聊着机器调试的事,脸上挂着往常的笑容,丝毫看不出周末在医院的憔悴。
“师父早!”我们快步走过去打招呼。
师父回头看到我们,笑着点头:“早啊,昨晚休息得怎么样?今天车间有几台数控冲床要赶订单,你们俩跟老张配合着盯紧点,别出岔子。”
他说话时语气轻快,眼神明亮,若不是周末亲眼见他在医院坐立难安的样子,真要以为师娘的病完全好了。
王磊忍不住问:“师父,师娘今天怎么样了?吃药有效果吗?”
师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拍了拍我们的肩膀:“好多了!昨天在家躺了一天,晚上还跟我一起煮了粥,医生说就是要多休息,没什么大问题,你们别担心,好好干活就行。”
听到这话,我和王磊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跟着师父往车间走,路上遇到不少同事,师父都热情地打招呼,从车间保洁阿姨到仓库管理员,他都能聊上两句,丝毫没有维修部主任的架子。
有个年轻技术员拿着图纸过来请教问题,师父凑过去,弯腰指着图纸上的参数,耐心地讲解,阳光落在他身上,显得格外亲切。
“师父这人就是这样,不管当了多大的官,都跟咱们工人亲。”王磊在我耳边小声说。
我点点头,想起在扶轮时,崔主管总是高高在上,连车间都很少来,更别说跟普通员工聊天了。对比之下,师父的踏实和随和,更让人觉得温暖。
到了车间,张师傅已经在数控冲床边等着了,看到我们过来,笑着说:“正好,这几台机器的参数还得再核对一遍,你们俩过来帮忙,咱们争取上午把订单赶出来一半。”
我和王磊立刻应下,拿起工具就开始忙活。
没过多久,车间主任就过来通知,最近订单量激增,进入产能高峰,所有技术人员都要配合生产加班,至少连续两周不休息。
大家虽然觉得辛苦,但看着车间里堆积的订单,也都没有怨言——毕竟工资跟绩效挂钩,多干活就能多拿钱,谁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几乎天天泡在车间里。
早上七点到厂,晚上十点多才下班,有时候遇到机器故障,还要加班到更晚。
我负责机械维修,王磊专攻电路,两人配合得越来越默契,很多之前需要师父和张师傅帮忙的问题,现在我们自己就能解决。
每次师父来车间巡查,我们都只是匆匆打个招呼,他要么手里拿着会议纪要,要么被技术员围着请教问题,脚步匆匆,连停下来细聊的时间都没有。
偶尔在食堂遇到,他也只是叮嘱我们别太累,注意身体,就被电话叫走——听说他要同时管两个分厂的技术工作,每天要开好几场会,比我们还忙。
有天晚上加班到十一点,我和王磊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宿舍走,路过办公楼时,看到师父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王磊指着窗户说:“师父肯定还在忙,咱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我摇摇头:“算了,别打扰他了,他比咱们还累,让他早点忙完休息。”
就这样忙了快两周,我们几乎连轴转,每天累得倒头就睡,连给家里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直到第二周的周五下午,张师傅突然找到我们,说师父请假了,让他暂时负责两个分厂的技术工作。
我和王磊都愣住了,手里的工具差点掉在地上。
“师父请假了?”王磊追问,“他从来没请过假啊,是不是师娘的身体又不舒服了?”
张师傅叹了口气,眉头皱了起来:“我也不清楚,早上他给我打电话,只说家里有点事,要请假几天,其他的没多说。我问他要不要帮忙,他也说不用。”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师父向来踏实,除非遇到大事,否则绝不会轻易请假。联想到周末师娘去医院的事,我忍不住担心,是不是师娘的病情加重了,师父才不得不请假照顾她。
“不行,咱们得给师父打个电话问问。”王磊掏出手机,就要拨号。我连忙拦住他:“别着急,师父既然没说,肯定是不想让咱们担心。咱们现在打电话过去,万一师娘真的有事,只会让他更分心。不如等明天休息,咱们去师父家看看,顺便带点东西。”
张师傅也点点头:“小飞说得对,现在车间正忙,咱们不能让师父操心。等明天你们去看看情况,要是需要帮忙,随时跟我说,我替你们跟车间主任请假。”
那天下午,我们干活都有些心不在焉,总想着师父和师娘的事。王磊时不时掏出手机看一眼,生怕错过师父的消息,我也总忍不住走神,手里的扳手都差点拿错。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回到宿舍,我们俩都没心思吃饭,坐在床边商量着明天去师父家带什么东西。
“师娘贫血,咱们买点红枣和枸杞,再买只乌鸡,让师父给师娘炖鸡汤补补。”王磊说。我点点头:“再买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师父肯定没时间出去买东西。对了,还要买些常用的感冒药和退烧药,放在家里备用。”
商量好之后,我们立刻去超市采购。超市里人不多,我们推着购物车,快速挑选着东西,心里只盼着明天能早点到,能早点知道师父和师娘的情况。
回到宿舍,我把买好的东西整理好,放在门口,又给妹妹发了条短信,说近来太忙,忙过这段我去看她,妹妹很快就回了信息,说理解。
再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师父和师娘的身影。
想起师父平时对我们的照顾,想起师娘笑着给我们端水果的样子,心里就越发担心。
我暗暗祈祷,希望师娘没事,希望师父能早点回来,回到那个总是充满笑声的车间。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我和王磊就提着东西往师父家走。
路上的风有点凉,吹在脸上,让我们清醒了不少。
我们快步走着,心里既期待又忐忑,期待能看到师娘好转的样子,又忐忑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到了师父家楼下,我们抬头看向师父家的窗户,窗帘拉着,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王磊深吸一口气:“走吧,上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们提着东西,一步步往楼上走,脚步却越来越沉重。
走到门口,我抬手敲了敲门,心里紧张得厉害。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缓缓打开,师父出现在门口,脸色比上次在医院时还要憔悴,眼底的红血丝格外明显,头发也乱糟糟的。
“师父!”我们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师父看到我们,愣了一下,随即勉强笑了笑:“你们怎么来了?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我们担心您和师娘,所以过来看看。”我看着师父憔悴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师娘怎么样了?是不是病情加重了?”
师父沉默了几秒,侧身让我们进屋:“进来再说吧。”我们跟着师父走进屋里,客厅里收拾得很整齐,却透着一股冷清。师娘的房间门关着,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师父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低沉地说:“师娘昨天又头晕了,需要住院观察几天。我昨天把她送进医院,今天早上才回来拿点东西。”
听到“住院”两个字,我和王磊都愣住了,心里的担心变成了现实。王磊连忙说:“师父,那您怎么不跟我们说啊?我们可以过来帮忙照顾师娘,您一个人太累了。”
师父摇摇头,眼里满是疲惫:“不用,你们在厂里好好干活就行,我能应付。师娘也不让我告诉你们,怕你们担心,影响工作。”
我看着师父憔悴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明明自己都快撑不住了,却还在为我们着想,怕影响我们的工作。
我忍不住说:“师父,您别硬扛了,我们俩年轻,能扛得住。明天我们跟张师傅请假,去医院照顾师娘,您也能好好休息休息。”
王磊也跟着点头:“是啊师父,您要是累垮了,谁来管我们啊?您就让我们帮忙吧。”
师父看着我们,眼里闪过一丝感动,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点头:“那……那就麻烦你们了。师娘在市医院住院,302病房,你们明天过去的时候,买点她爱吃的苹果,她就喜欢吃那个。”
我们连忙答应下来,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能为师父和师娘做点事,我们都觉得很踏实。
那天上午,我们陪着师父聊了一会儿,帮他收拾了些要带去医院的东西,又安慰了他几句,才起身离开。走的时候,师父送我们到门口,反复叮嘱我们在厂里要好好干活,别让张师傅操心。
走出师父家,阳光已经升起,照在身上却没什么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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